“嗤……”
粘稠的暗紅液體滴落在滾燙的岩石上,騰起最後一縷青煙,隨即被地縫深處翻湧的灼熱氣流卷走。死寂如同厚重的裹屍布,籠罩著這片被能量反複蹂躪過的地下深淵。隻有上方岩層偶爾剝落的碎石,砸在扭曲的金屬殘骸上,發出空洞而遙遠的回響,如同為這片地獄敲打著最後的喪鐘。
暗紅的巨繭如同冷卻的火山岩,死寂地嵌在破碎的岩層中。繭殼表麵布滿猙獰的龜裂,粘稠的修補物質凝固在縫隙裡,像乾涸的血淚。那曾狂暴搏動的脈絡,此刻光芒儘失,如同枯死的藤蔓,深深烙印在粗糙的繭殼表麵。繭殼頂端,那個撕裂的“火山口”邊緣,暗紅的物質如同熔融後又凝固的金屬,呈現出一種扭曲、醜陋的疤痕狀。
繭內,沈默的軀體,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具被強行拚湊起來的破碎人偶。
碳化的皮膚大片剝落,露出下方緩慢蠕動、呈現出暗沉金屬光澤的新生組織。這些組織如同活體的、半凝固的瀝青,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令人作嘔的速度,覆蓋、吞噬著殘存的人類血肉。左臂與巨繭融合的部分,界限已完全消失,暗紅的“骨”與繭殼材質徹底融為一體,形成一段粗糲、猙獰、如同巨獸肢體的恐怖結構。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脊椎和胸肋區域——大塊皮膚和肌肉組織在剛才的爆發中徹底撕裂、溶解,暴露出下方……全新的骨骼!
那不再是人類的骨骼!
那是如同最上等的、浸透了凝固鮮血的暗紅瑪瑙雕琢而成!
骨骼表麵,布滿了比繭殼脈絡更加繁複、更加邪異、閃爍著冰冷微光的天然紋路!這些紋路並非雕刻,更像是從骨骼內部生長出來,蘊含著某種非人的韻律和力量。此刻,這些暗紅的玉髓骨骼上,布滿了細密的、如同頂級瓷器開片般的裂紋。每一次上方岩層剝落帶來的微弱震動,都讓這些裂紋邊緣滲出極其細微的、如同活體水銀般的暗紅液滴。這些液滴滲入下方蠕動的暗紅新生組織,如同燃料注入引擎,讓組織的蠕動速度……悄然加快了一分。
死亡的氣息濃稠得如同實質,卻又被一種更深沉的、非人的冰冷所取代。
廢墟之上,控製室的殘骸如同被巨獸咀嚼後吐出的殘渣。
李維的身體被大半掩埋在扭曲的金屬和混凝土塊下,隻有胸口以上和一隻手臂露在外麵。每一次微弱到極致的呼吸,都牽扯著斷裂的肋骨刺入肺腑,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濃重的血腥味。溫熱的液體正從額頭巨大的豁口不斷滲出,模糊了他僅存的視線。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在劇痛和失血的冰冷中明滅不定。他僅存的那隻眼睛,透過睫毛上凝結的血痂,死死地盯著下方地縫深處那團死寂的暗紅巨繭。
它……死了嗎?
還是……在蟄伏?
這個疑問如同毒蛇,啃噬著他最後的清醒。他不敢移開目光,仿佛那繭下一刻就會爆發出毀滅一切的力量。
就在這時——
“嗡……滋啦……”
一陣極其微弱、帶著強烈乾擾雜音的無線電通訊聲,如同幽靈般,斷斷續續地從上方、靠近頂部巨大破洞的廢墟深處響起!
“……淨焰……呼叫……巢穴……”
“……遭遇……未知……能量反製……鎮魂曲……失效……”
“……損失……鷹眼……鐵砧……重傷……”
“……目標……狀態……未知……能量讀數……極度紊亂……無法鎖定……”
“……請求……戰術指令……重複……請求指令……”
是“淨焰”小組殘存的通訊!他們還沒死!但顯然也遭受了重創!
這微弱的聲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地縫深處的死寂!
嗡!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強烈解析欲望的意念,如同無形的毒蛇,猛地從暗紅巨繭的核心深處……蘇醒!
繭殼表麵,一條最粗壯、貫穿整個繭體的暗紅脈絡,其內部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如同沉眠巨獸的心臟,被強行注入了一針強心劑!
緊接著,一種全新的、更加隱蔽的吸力,以巨繭為中心,悄然擴散開來!這股吸力不再狂暴地抽取地磁能量,而是如同無數條無形的、極其纖細的根須,瞬間穿透了上方厚厚的廢墟和破碎的岩層,精準地……捕捉、纏繞住了那斷斷續續的無線電通訊信號!
信號中攜帶的微弱電磁能量、通訊者的生物電殘留信息、甚至通訊內容本身蘊含的“情報”……都成了這無形根須貪婪吮吸的……養分!
隨著這隱秘的吮吸——
“哢嚓……”
繭內,沈默那具瀕臨崩解的軀殼,暴露在外的玉髓骨骼上,一條細微的裂紋邊緣,極其輕微地……蠕動了一下。新滲出的暗紅液滴仿佛獲得了活性,沿著骨骼表麵的邪異紋路,加速流淌、滲入下方蠕動的組織。
監測?不!是竊聽!是解析!
李維的殘存意識捕捉到了這股無形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感”,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骨髓。它在……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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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恐懼——
“嗡……”
暗紅巨繭核心的搏動,極其微弱地……加重了一絲。那冰冷的解析意念變得更加活躍。
【……指令……】
【……坐標……】
【……威脅……殘餘……】
破碎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碎玻璃,在沈默的意識囚籠中刮擦。
嗡!
沈默的意識囚籠,那被凍結的虛無,被這股源自“血饕餮”的、對情報的貪婪和解析意念,再次撬開了一道縫隙!
這一次,湧入的並非清晰的感知,而是……一片模糊扭曲、不斷跳動的……光斑!
如同信號不良的老舊電視屏幕,閃爍著無數的雪花點和扭曲的色塊。在這片混亂的光斑中央,隱約可見幾個破碎的、不斷閃爍的……符號!那似乎是某種……高度加密的軍事指令代碼的片段?伴隨著代碼,還有極其模糊、斷斷續續的電子合成音背景雜音:aker)……協議……”
“……坐標……34……05……11……118……24……36……”
“……最高優先級……淨化……勿論代價……”
坐標!那個坐標!34.0511,118.2436!聖莫尼卡山脈深處的二戰研究所舊址!
這坐標信息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燙穿了沈默意識囚籠的凍結層!一股源自他靈魂最深處、屬於“沈默”本我的、早已被碾碎壓製的……強烈悸動,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發出來!
【不……!】
【那……地方……!】
這悸動如此微弱,卻又如此尖銳!如同垂死者最後的呐喊!
這來自宿主的、源自靈魂坐標的強烈悸動,瞬間乾擾了“血饕餮”那冰冷精密的解析進程!
繭內,沈默那具死寂的軀體猛地……痙攣了一下!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暴露的玉髓骨骼上,幾條最深的裂紋瞬間擴大!如同活體水銀般的暗紅液滴洶湧滲出!
“滋……!”
一直穩定雖然微弱)竊取著無線電信號的隱形根須,如同被強行拉扯的電線,瞬間中斷!上方的無線電通訊雜音也隨之一頓!
【……乾……擾……】
【……宿……主……殘……渣……】
【……抹……除……!】
冰冷的意念帶著前所未有的暴躁和一絲……被冒犯的暴怒!仿佛一隻正在享受美食的毒蛇,被腳下的螞蟻狠狠咬了一口!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冰冷、都要決絕的鎮壓力量,從“血饕餮”核心深處轟然爆發!如同無形的冰海,瞬間淹沒了沈默意識中那剛剛泛起一絲漣漪的悸動!將他殘存的“自我”徹底……凍結!碾碎!化為絕對的虛無!
繭內軀體的痙攣瞬間停止。玉髓骨骼的裂紋在強大的力量下被強行彌合、固化,裂紋邊緣甚至浮現出更加細密的、如同防禦性增生般的邪異紋路。那蠕動的暗紅新生組織,仿佛得到了某種命令,吞噬覆蓋血肉的速度……陡然加快!沈默殘存的人類特征,正在以秒為單位被徹底抹除、替代!
代價是巨大的。強行鎮壓宿主靈魂的反撲,加速組織吞噬,消耗了“血饕餮”本就所剩無幾的能量儲備。繭殼的光芒更加黯淡,如同風中殘燭。
但它的目標,已經無比清晰!
上方廢墟中,無線電的雜音在短暫中斷後,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和……決斷:
“……信號……短暫乾擾……確認!”
“……指令接收!執行‘灰燼使者’協議!”
“……釋放‘清道夫’scavenger)納米蟲群!目標:汙染核心區所有生物質及能量殘留!徹底淨化!”
“……坐標已鎖定!預備後續打擊!”
“嗡……嗡……”
一陣全新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嗡鳴聲,如同億萬隻金屬蝗蟲同時振翅,猛地從頂部破洞之外的廢墟深處響起!緊接著,一片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如同流動水銀般的“雲霧”,從破洞的邊緣,如同決堤的洪水,朝著下方地縫深處的暗紅巨繭……洶湧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