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玉傳奇七_血玉噬主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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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血玉傳奇七(1 / 2)

暴雨如注,抽打著沈家老宅厚重的瓦片和青磚。屋簷下彙成的水流,不再是涓涓細滴,而是近乎瘋狂的瀑布,嘩嘩作響,持續不斷,仿佛要將這幢百年老宅徹底衝垮、淹沒,徹底抹去它在世間存在的痕跡。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濃重到化不開的土腥氣,還混雜著朽木和久遠磚石散發出的潮濕黴味,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得像是要咽下整座墳墓的氣息。

沈默蜷縮在臥室那張寬大卻冰冷的雕花木床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試圖隔絕那無孔不入的陰冷。可寒氣並非來自外部,它更像是從骨髓深處一絲絲滲出來,纏住每一寸神經。他緊緊閉著眼,眉頭擰成一個痛苦的結,眼皮下的眼球卻在不受控製地快速轉動,仿佛正被什麼無形之物在夢中激烈地追逐、撕扯。冷汗浸透了他的鬢角和後背,冰涼的布料緊貼著皮膚,帶來一陣陣令人心悸的粘膩感。

左腕內側,那塊被體溫煨得溫潤的血玉,此刻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深入骨髓的燙!燙得他腕骨都在隱隱作痛。更可怕的是,它竟在一下、一下地搏動。咚…咚…咚…沉滯、有力,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粘稠感,完全壓過了窗外狂暴的雨聲和轟鳴的雷音,清晰地、不容置疑地敲打在他的神經末梢上。這根本不是玉該有的觸感!它像一顆被強行剝離出來的、滾燙的心臟,粗暴地貼著他的血脈,宣告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活”!

他猛地睜開眼,胸膛劇烈起伏,像一條被拋上岸瀕死的魚。黑暗的房間裡,隻有窗玻璃上偶爾被慘白閃電照亮的水痕,扭曲地流淌著,如同無數爬行的鬼影。他喘息著,幾乎是帶著一種自虐般的恐懼,僵硬地、極其緩慢地抬起左手。

黑暗中,那塊血玉竟在散發出微弱的光暈!

不是暖玉溫潤的瑩光,而是一種極淡、極詭異的暗紅色,如同凝固的、半乾涸的血液在黑暗裡幽幽亮起。它隨著那沉悶的“咚咚”搏動,極其微弱地明滅著,每一次亮起,都像是地獄深處某個未知存在睜開了它冰冷的眼睛,短暫地掃視著這個被暴雨囚禁的世界。

沈默死死盯著那一點詭異的紅光,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他用力眨了一下眼,懷疑是噩夢未醒的幻覺。可再睜開時,那紅光依舊存在,微弱卻固執地閃爍,帶著一種非人的惡意。

他猛地坐起身,冰涼的空氣瞬間裹住他汗濕的脊背,激得他打了個寒噤。不行,不能待在這裡!這房間像個巨大的棺材,而這塊玉,就是正在蘇醒的陪葬品!一股強烈的、源自生物本能的逃離衝動攫住了他。他幾乎是滾下床的,赤腳踩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寒氣瞬間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跌跌撞撞地衝向房門,手指因為寒冷和恐懼而僵硬麻木,哆嗦著摸向冰冷的黃銅門把手。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金屬的刹那——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如同枯枝斷裂,清晰地在他左腕內側響起。

沈默的動作驟然僵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凍結成冰。一股前所未有的、尖銳到令人發瘋的寒意,並非來自外界,而是從手腕那一點瞬間爆發,如同無數根淬了毒的冰針,沿著手臂的血管、神經,閃電般向上猛竄!所過之處,肌肉僵硬,皮膚表麵瞬間冒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連呼吸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和寒冷而徹底停滯。

他猛地低頭,視線死死鎖在左腕的血玉上。

窗外,一道慘白得如同死人臉色的閃電,撕裂了濃重的黑暗,瞬間將室內照得亮如白晝,纖毫畢現!

借著這短暫而刺目的光,沈默清晰地看到了——血玉表麵,那幾條他早已熟稔於心、曾以為隻是天然形成的、繁複瑰麗的暗紅色紋路,此刻正以一種令人作嘔的方式,活了過來!

它們不再是靜態的裝飾。它們在蠕動!像一條條剛剛蘇醒、饑渴難耐的暗紅色水蛭,在溫潤的玉質表麵緩緩地、粘膩地扭動著身軀。玉石的溫潤光澤在這些扭動的紋路下,顯得異常詭異,如同包裹著某種活體怪物的琥珀。

更恐怖的是,其中一條最粗壯的暗紅“水蛭”,頭部已經不再是玉石紋理那種圓鈍的儘頭!它竟在閃電的光下,清晰地延伸出一小截……尖端!那尖端帶著一種生物組織特有的、令人頭皮發麻的銳利感,如同活物的口器,正死死地抵在他手腕脈搏的位置!

噗通!噗通!噗通!

血玉內部那沉重的心跳聲,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如同戰鼓在他耳膜內瘋狂擂響!與他自己因極度恐懼而狂飆的心跳聲混雜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形成一種令人精神錯亂的死亡二重奏。

“呃啊——!”

沈默喉嚨深處爆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瀕死的嘶吼。那不是恐懼的尖叫,而是生物麵對無法理解、無法抵抗的侵蝕時,從靈魂最深處擠出的絕望悲鳴。他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整個人踉蹌著向後猛退,後背“砰”的一聲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牆灰簌簌落下,沾了他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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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劇烈地喘息,胸口像是被巨石壓著,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火辣辣的刺痛。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眼球上瞬間布滿了駭人的血絲,死死盯著自己的左腕。

那截抵在脈搏上的銳利尖端,在閃電熄滅後的短暫黑暗裡,似乎微微…推進了一絲!

極細微的動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緩慢而堅決的穿透力!

“滾開!滾開!”沈默嘶聲低吼,右手發瘋似的去抓撓那塊血玉,指甲在溫潤的玉石表麵和緊貼的皮膚上劃出刺耳的聲音,留下幾道清晰的血痕。但沒用!那東西像是長在了他的肉裡,紋絲不動!指尖觸碰到那些扭動的玉紋時,傳來一種滑膩而冰涼的、活物表皮般的觸感,惡心得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在黑暗中瘋狂掃視。不能坐以待斃!地下室!爺爺留下的那些東西!那些布滿灰塵的、寫滿古怪符號的舊書!還有…那塊青銅碎片!一個模糊而強烈的念頭在混亂的腦海裡炸開:那東西或許有用!那是唯一和這塊邪門玉石一起傳下來的古物!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純粹的恐懼。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喘息,猛地轉身,不再去管那死死咬在手腕上的“活玉”,跌跌撞撞地衝向房間深處通往地下室的厚重木門。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沉重慌亂的腳步聲。

通往地下室的狹窄木梯,在沈默狂奔的腳步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吱嘎作響,仿佛隨時都會斷裂,將他拋入下方更濃重的黑暗深淵。每一次落腳,朽木的呻吟都尖銳地刺入耳膜,與手腕上那沉重如鼓的心跳聲交織,形成一首令人窒息的亡命序曲。

地下室的空氣是凝固的。濃得化不開的黴味、塵土味,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金屬鏽蝕混合著陳舊紙張的怪異氣息,沉甸甸地壓在肺葉上。唯一的光源是高處一扇小小的、被厚重雨簾模糊了的采光窗,透進來的光線極其微弱,隻能勉強勾勒出堆積如山的舊物輪廓:蒙塵的樟木箱子、歪倒的藤椅、散落一地的雜物……所有東西都像沉睡了百年的屍體,披著厚厚的灰衣,在微弱光線下投下扭曲怪誕的巨大黑影。

沈默幾乎是滾下最後幾級台階的,狼狽地撲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麵上。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睡衣刺入身體,反而讓他混亂的頭腦獲得了一瞬的清醒。他喘息著,不顧一切地爬向記憶中那個放舊書的角落——一個巨大的、笨重的實木書架,上麵塞滿了各種線裝書和卷軸。

書架角落,一個不起眼的、落滿厚灰的紫檀木小匣子!那是爺爺生前鄭重其事交給他的,裡麵就放著那塊鏽跡斑斑、刻著無法解讀紋路的青銅碎片!爺爺當時渾濁的眼睛裡帶著一種他無法理解的複雜情緒,嘶啞地叮囑:“小默……收好它……壓著……壓著那玉的‘心’……緊要關頭……或許……”

爺爺的話沒說完,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當時沈默隻當是老人家的迷信和囈語,隨手就塞進了書架深處,再未想起。此刻,那斷斷續續的話語卻如同驚雷般在他混亂的腦海中炸響!

“壓著那玉的‘心’!”這念頭像一道灼熱的閃電,劈開了濃重的恐懼迷霧。

他連滾帶爬地撲到書架前,灰塵被他帶起的風攪動,在微弱的光線裡狂亂飛舞。他無視了那些價值不菲的古籍,雙手發瘋似的在角落裡摸索、掏挖。灰塵嗆入喉嚨,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但動作絲毫不敢停頓。指尖劃過粗糙的書脊、冰冷的木料……

有了!

指尖觸碰到一個方正的、棱角分明的硬物!他一把將它拽了出來!正是那個紫檀木小匣!匣子表麵冰涼,積灰厚得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深紫色。

就在他手指碰到匣子的瞬間——

“嘶……”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銳響,毫無征兆地在他左腕炸開!

沈默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他猛地低頭。

借著書架縫隙間透入的微弱天光,他看到了此生都無法磨滅的恐怖景象:

血玉上那條最粗壯、最活躍的暗紅玉紋,那銳利的尖端,終於徹底刺穿了他手腕的皮膚!

沒有預想中鮮血噴湧的場景。那尖端如同活物的口器,精準地刺入了皮下,刺進了他的血管!一股冰冷粘膩的觸感,順著被刺破的微小創口,清晰地傳遞到他的神經中樞。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並非血液的冰涼“流體”,正順著那玉紋的尖端,極其緩慢卻無比堅決地,注入他的血管!

“呃——!”沈默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那不是純粹的疼痛,而是一種冰冷異物侵入生命循環核心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極端排斥和恐懼!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冰冷的“流體”在進入,沿著手臂的靜脈血管,逆流而上!所過之處,帶來一種詭異的麻痹感,仿佛那條手臂正一點點脫離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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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一種強烈的、非人的饑餓感,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燙在他的意識深處!不是胃部的空虛,而是靈魂層麵的貪婪渴求,指向那些堆積如山的舊物,指向這幢老宅本身,指向……他自身存在的根基!

他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左手無力地垂落,手腕上那塊血玉,暗紅色的玉紋正貪婪地搏動著,如同吮吸的嬰兒。右手卻死死攥著那個冰冷的紫檀木匣,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進木頭的紋理裡。這是唯一的希望!他掙紮著,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顫抖的手指摳向匣子上那小小的銅質搭扣。

冰冷、粘膩的異物感,如同一條滑膩的毒蛇,正沿著沈默手臂的靜脈血管,緩慢而堅決地向上蔓延。所過之處,帶來一種詭異的麻痹和冰冷,仿佛那條手臂正被一點點地剝離、凍結,不再完全屬於他自己。更可怕的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非人的貪婪渴求,正隨著那“流體”的注入而瘋狂滋生,蠶食著他的理智。

“呃啊……開!給我開!”沈默喉嚨裡滾動著野獸般的低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涎水混合著冷汗從嘴角淌下。恐懼和求生的本能化作了狂暴的力量,他不再試圖溫柔地解開那個紫檀木匣精致卻鏽蝕的銅扣。右手五指如同鐵鉗,死死摳住匣蓋的邊緣,指甲在光滑的紫檀木上刮出刺耳的尖響,留下幾道深深的白色劃痕。

“喀嚓!”

一聲刺耳的碎裂聲響起。堅韌的紫檀木邊緣竟被他硬生生掰裂!木屑刺入他的指甲縫,滲出細小的血珠,但他渾然不覺。他粗暴地將裂開的匣蓋整個掀開,甩飛出去,“哐當”一聲砸在遠處一個蒙塵的鐵皮桶上,在死寂的地下室裡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響。

匣子內部,一塊巴掌大小、鏽跡斑斑的青銅碎片,靜靜地躺在褪色的紅色絲絨襯墊上。它形狀不規則,邊緣鋒利,表麵覆蓋著厚厚的、深綠色的銅鏽,像凝固的汙血。唯有幾處銅鏽剝落的地方,才隱約露出底下暗沉的本色,以及蝕刻其上的、極其古老而繁複的紋路——那些紋路,與血玉上此刻正在搏動的暗紅“血管”,竟隱隱有著某種令人不安的相似感!

沈默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住那碎片,如同抓住了溺亡前最後的稻草。他幾乎是撲上去的,右手帶著不顧一切的蠻力,一把攥向那塊冰冷的青銅!

就在他指尖觸碰到青銅碎片冰涼粗糙表麵的刹那——

嗡!!!

一股低沉、渾厚、如同遠古巨鐘被敲響的震動,猛地從碎片內部爆發出來!這震動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沈默的掌心、骨骼,乃至他全身的血液!仿佛他攥住的不是一塊金屬,而是一顆沉睡萬古、剛剛被強行喚醒的、冰冷的心臟!

這股突如其來的、帶著某種洪荒威壓的震動,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了他左腕的血玉之上!

“嘶嘎——!”

一聲尖銳到幾乎要撕裂耳膜的、非人的嘶鳴,陡然從血玉深處爆發出來!那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更像是無數怨毒生靈在極度痛苦中疊加出的尖嘯!

刺入沈默手腕血管的那條暗紅玉紋,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灼燒,猛地痙攣著、劇烈地抽搐起來!那正注入沈默血管的冰冷“流體”,被這股青銅碎片引發的震蕩強行中斷、甚至倒逼回去!

“呃!”沈默悶哼一聲,身體劇烈一震。手臂內那股冰冷蔓延的麻痹感和非人的饑餓感,如同退潮般瞬間減弱了大半!一種久違的、對身體的掌控感,重新回到了他的意識裡,雖然極其微弱。

有用!這青銅碎片真的能壓製它!

狂喜如同岩漿般瞬間衝垮了恐懼的堤壩。沈默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那是絕境逢生野獸般的凶悍。他死死攥緊那塊不斷嗡鳴震顫的青銅碎片,碎片邊緣的鋒利鏽蝕割破了他的掌心,幾縷溫熱的鮮血滲出,染紅了冰冷的青銅和綠色的銅鏽,形成一種詭異而血腥的祭獻圖案。但他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所有的意誌和力量都灌注在右手!

他猛地低頭,布滿血絲的雙眼如同燃燒的炭火,死死鎖住左腕上那塊依舊在瘋狂搏動、發出痛苦嘶鳴的血玉。

“給我…滾出來!”沈默從喉嚨深處擠出沙啞的咆哮,帶著無邊的恨意和決絕。他高高揚起緊握青銅碎片的右手,手臂肌肉賁張如鐵,所有的憤怒、恐懼、求生的欲望,都凝聚在這孤注一擲的劈刺之中!

他瞄準的,正是血玉最中心、搏動最為劇烈、顏色也最為暗沉深邃的那個點——那塊玉的“心”!

“噗!”

一聲沉悶的、如同鈍器刺入朽木的聲響。

沈默凝聚了全身力量的右手,握著那塊邊緣鋒利的青銅碎片,狠狠刺了下去!

沒有刺穿玉石應有的清脆碎裂聲,也沒有刺入血肉的噗嗤聲。那聲音沉悶得令人心悸,仿佛刺中的是一塊堅韌無比、卻又帶著詭異彈性的活體組織!

就在青銅碎片尖端刺中血玉“核心”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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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嗡鳴的青銅碎片停止了震動。

搏動的血玉凝固了脈動。

沈默狂怒下劈的動作僵死在空中。

地下室死寂一片,連窗外那狂暴到極致的雨聲和雷音,都詭異地消失了。

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純粹由混亂信息構成的“洪流”,如同宇宙初開時的能量大爆炸,猛地從血玉被刺中的“核心”點,轟然爆發!

“轟——!!!”

無聲的巨響在沈默的腦海深處炸開!那不是聲音,而是無數破碎的畫麵、扭曲的聲音、撕裂的情緒、古老而混亂的意誌碎片……如同億萬顆破碎的星辰,被強行塞進了一個狹小的頭顱!

他的眼前不再是陰暗的地下室,而是被無數瘋狂閃爍、重疊交織的光影徹底淹沒:

他看到一個巨大的、非金非石、布滿蜂窩狀孔洞的慘白物體,懸浮在無垠的、翻滾著血色濃霧的虛空之中。那物體表麵,覆蓋著無數他曾在血玉上看到的、此刻卻放大了億萬倍的、搏動著的暗紅脈絡!它像一個巨大無比的、病變的心臟,又像一個孕育著不可名狀之物的恐怖巢穴!

他看到無數模糊扭曲、痛苦掙紮的人形虛影,被那搏動的暗紅脈絡纏繞、包裹,如同被蛛網粘住的飛蟲。他們的生命精華,正被那慘白的巨大“巢穴”貪婪地吮吸、抽走!那些虛影無聲地嘶吼著,麵容因極致的痛苦和絕望而扭曲變形,最終徹底乾癟、消散,化為巢穴表麵一絲微不足道的紅暈。

他看到一塊巨大的、布滿玄奧紋路的青銅巨碑,從天而降,帶著煌煌神威,狠狠砸在那巨大的慘白巢穴之上!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徹虛空,無數暗紅脈絡在青銅神光下寸寸斷裂、崩解!慘白的巢穴表麵被砸出一個巨大的、龜裂的凹陷!無數細小的慘白碎片,如同被擊碎的星辰,裹挾著斷裂的暗紅脈絡,向著無儘的虛空深處激射而去……

其中一塊形狀奇特的慘白碎片,包裹著幾縷最為粗壯、最為活躍的暗紅脈絡,在虛空中翻滾、漂流……最終,它墜落在一片熟悉的土地上。畫麵模糊扭曲,但他認出了那連綿的山脈輪廓……正是沈家祖墳所在之地!

碎片深深嵌入大地,如同邪惡的種子。暗紅的脈絡如同活物的根須,貪婪地汲取著大地的養分,更在漫長歲月中,悄然感應著、捕捉著、纏繞上了一個血脈相連的家族……

他看到沈家曆代先祖模糊的麵容在光影碎片中飛速閃過。他們佩戴著用那慘白碎片雕琢而成的“玉飾”,臉上帶著虔誠、敬畏,或是不安和隱憂。他清晰地“看”到,那些佩戴過“血玉”的先祖,無論生前多麼強健,最終都死於非命——或是在壯年莫名暴斃,或是纏綿病榻被抽乾生命,死狀無一例外地枯槁乾癟,如同被某種東西吸儘了所有的生機!

畫麵最終定格在一個場景:他的曾祖父,一個麵容枯槁、眼窩深陷如同骷髏的老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那塊血玉,被他緊緊攥在枯枝般的手裡。一個穿著深色長衫、麵容模糊不清的人影沈默認出那是他爺爺年輕時)跪在床前。曾祖父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一塊小小的青銅碎片塞進爺爺手中,嘴唇翕動,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眼神裡充滿了無儘的恐懼和最後的寄托……

所有的光影碎片如同退潮般瘋狂倒卷,瞬間縮回血玉被刺中的那一點!

時間恢複了流動。

“呃啊啊啊啊——!!!”

沈默猛地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那聲音裡飽含著被強行塞入禁忌真相的劇痛、被徹底顛覆認知的瘋狂、以及源自血脈深處被詛咒的絕望!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無法控製地痙攣、抽搐,如同被高壓電流貫穿。緊握青銅碎片的右手再也無力支撐,猛地鬆開。那塊染血的青銅碎片“當啷”一聲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兀自發出低微的嗡鳴。

他整個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向後癱倒,重重摔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後腦勺磕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但他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大腦一片空白,隻有那恐怖的信息洪流留下的灼痛廢墟,以及一個冰冷的事實如同烙印般刻在靈魂深處:

血玉……根本不是什麼祖傳祥瑞!

它是活物!是來自虛空的恐怖寄生體!是那個巨大慘白巢穴崩解後的一塊碎片!沈家世代的血脈,不過是它維持“活性”、等待複蘇的溫床和養料!所謂的傳承,是一場跨越了無數代人的、精心策劃的寄生和吞噬!

“嗬…嗬……”沈默癱在地上,如同離水的魚,徒勞地張著嘴,發出破碎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視野裡一片模糊的血紅。他試圖轉動眼珠,看向自己的左腕,那個帶來這一切詛咒的源頭。

就在他渙散的視線艱難聚焦的刹那——

窗外,又一道前所未有的慘白閃電,如同天神震怒揮下的巨劍,撕裂了沉沉的雨幕,將整個地下室瞬間照得亮如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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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這驚心動魄的光芒,沈默看到了。

那塊血玉,此刻正發生著終極的、令人魂飛魄散的異變!

它不再是溫潤的玉石形態。它……融化了!

如同被高溫炙烤的蠟,暗紅色的玉石表麵劇烈地起伏、蠕動、變形!玉石那堅硬的質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半透明的、粘稠的、如同剛剛凝結的膠凍般的物質!那上麵搏動的暗紅玉紋,此刻完全變成了粗壯、虯結、搏動有力的暗紅色血管!它們深深嵌入那粘稠的半透明膠凍內部,像某種怪物的循環係統,正瘋狂地泵送著某種看不見的生命之源!

而在這些搏動血管的最中心,那被沈默用青銅碎片刺中的“核心”位置,一個模糊的輪廓正在半透明的膠凍中快速成型!

那輪廓……極小!

蜷縮著!

帶著一種……初生嬰兒般的姿態!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半透明的慘白色,如同在水裡浸泡過久的屍體皮膚。勉強能辨認出四肢和頭部,但五官一片模糊,隻有兩個凹陷的黑點,像是尚未睜開的眼睛。它小小的身軀,被那些搏動的暗紅血管緊密地纏繞、連接著,如同嬰兒的臍帶,源源不斷地將某種能量注入其中。

最恐怖的是,那蜷縮的、慘白的嬰兒輪廓,在閃電的光芒下,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一股無法言喻的、徹底凍結靈魂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沈默!那不是溫度的寒冷,而是直麵生命最原始、最扭曲形態時,從基因深處湧出的、最純粹的恐懼和厭惡!

“不……不……”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氣音,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僵硬,連指尖都無法動彈分毫,隻能絕望地看著那粘稠膠凍中正在成型的“東西”。

閃電的光芒熄滅,地下室重新陷入濃稠的黑暗。

但黑暗,無法掩蓋那令人窒息的搏動聲。咚…咚…咚…血玉或者說那團搏動的膠凍)的搏動聲,變得更加沉重、有力,充滿了新生的……饑渴!同時,一種極其細微的、如同無數細沙摩擦的“沙沙”聲,開始在死寂的地下室裡彌漫開來。

沈默渙散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看到了!在閃電殘留的視覺殘影裡,借著窗外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光線,他看到自己身體周圍、冰冷的水泥地麵上……正發生著完全違背常理的恐怖景象!

一層薄薄的、晶瑩的霜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他癱倒的身體下方蔓延開來!

霜花?在七月酷暑的暴雨之夜?在這陰冷但絕不可能結冰的地下室?

這霜花蔓延的方式更是詭異絕倫!它們並非從地麵凝結,而是……從空氣中憑空析出!如同有無數看不見的冰之精靈在舞蹈、凝結!而且,它們蔓延的方向,並非無序擴散,而是……全都指向他左腕上那團正在搏動、正在孕育怪物的粘稠膠凍!

仿佛那東西散發出的、汲取了沈默生命力的冰冷氣息,正在強行逆轉此地的自然法則,將空氣中的水汽,甚至是沈默呼出的熱氣,都強行掠奪、凍結,化為自身存在的養料!那“沙沙”聲,正是霜晶凝結、疊加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更讓沈默魂飛魄散的是,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從高處那扇小小的采光窗外,幾道被狂風吹斜的雨線,在接觸到地下室內部空氣的瞬間……竟然詭異地停滯了!細小的水滴不再落下,而是違反重力地……懸浮在了半空中!緊接著,一層薄薄的冰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包裹住了那些水滴,將它們凍結成一粒粒微小的冰珠,懸浮在黑暗裡,閃爍著鬼火般幽微的寒光!

這詭異的低溫場,正以那搏動的膠凍為中心,瘋狂地擴張!吞噬熱量!逆轉規則!

“嗬…呃…”沈默的牙齒不受控製地劇烈打顫,發出咯咯的磕碰聲。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極致的恐懼!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熱量正在被瘋狂抽走,血液的流速都在變緩。視線越來越模糊,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就在這時——

“咯……”

一聲極其輕微、極其短促的、如同初生嬰兒無意識發出的氣音,毫無征兆地,在那團搏動的、半透明的膠凍中心響起!

這聲音在死寂的、隻有霜花蔓延“沙沙”聲的地下室裡,清晰得如同驚雷!

沈默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

那蜷縮在膠凍核心、被暗紅血管纏繞的慘白嬰兒輪廓……動了!

不是肢體的伸展,而是……那個模糊的頭部,極其輕微地……轉向了他癱倒的方向!

雖然五官模糊一片,但沈默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那輪廓麵部兩個凹陷的黑點……正“看”著他!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非人好奇和純粹原始貪婪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冰水,瞬間穿透了那層半透明的膠凍,牢牢地鎖定了他!

沈默的喉嚨像是被一隻冰冷的鬼手死死扼住,連破碎的喘息都無法再發出。極致的恐懼如同萬噸海水,將他徹底淹沒、壓垮。他像一個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破敗玩偶,癱在冰冷堅硬、不斷蔓延霜晶的水泥地上,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視線被生理性的淚水模糊,又被凍結的寒意凝固,眼前的世界隻剩下大片晃動的、扭曲的暗紅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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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腕上,那團搏動的、半透明的膠凍,如同一個活體子宮,在黑暗中發出沉悶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每一下都像重錘砸在沈默瀕臨崩潰的神經上。核心處那個慘白的嬰兒輪廓,在每一次搏動中,似乎都變得更加“凝實”一分,那模糊的頭部,始終“朝向”著他,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專注。

“沙…沙…沙…”

霜花蔓延的細微聲響是這死寂空間裡唯一的背景音。冰冷的白色荊棘,已經爬滿了沈默身體周圍一米見方的地麵,並且還在執著地向外擴張。空氣冷得刺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麵前凝成一小團白霧,轉瞬又被無形的低溫場吞噬。幾滴懸浮在半空、被冰晶包裹的雨珠,如同凝固的淚,在絕對的黑暗中反射著不知從何而來的、極其幽微的冷光。

時間失去了意義。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被無邊的恐懼和冰冷的絕望無限拉長。沈默的意識在崩潰的邊緣飄蕩,靈魂仿佛被凍結在那慘白嬰兒輪廓的“注視”之下。

突然!

“咕嚕……”

一聲粘稠的、如同水泡在濃漿中破裂的異響,從那團搏動的膠凍內部傳來!

沈默渙散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看到,那團包裹著慘白嬰兒的半透明膠凍,其邊緣開始劇烈地蠕動、起伏!不再是整體的搏動,而是局部如同沸騰般,鼓起一個又一個拳頭大小的、半透明的“氣泡”!這些“氣泡”在膠凍表麵快速移動、碰撞、融合,每一次融合都伴隨著那令人作嘔的“咕嚕”聲,體積也隨之膨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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