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死寂重新降臨,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沈默僵硬地坐在原地,如同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胃裡那碗詭異熱粥帶來的暖意與手腕處持續的冰冷汲取感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身體內部的撕裂。福伯臨走前的話,像毒蛇一樣纏繞著他的心臟——“關於它……還有那塊青銅的舊是”……這老東西,他果然知道得更多!他到底還隱瞞了什麼?爺爺……爺爺當年到底經曆了什麼?那青銅碎片,到底是什麼來頭?
無數疑問和冰冷的恐懼在腦海中瘋狂翻湧。
就在這時,手腕被包紮布覆蓋的地方,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蠕動感!
不是之前“根須”鑽探的冰冷麻痹,而是一種……內部組織細微調整的觸感!仿佛那團沉寂的肉瘤,正在消化吸收剛剛得到的“養分”,進行著某種內部的、更深層次的變化!
沈默猛地抬起右手,顫抖著想要撕開包紮布看個究竟。但指尖觸碰到布料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源自身體本能的警告感猛地襲來——彆碰!彆刺激它!
他僵住了。右手懸在半空,劇烈地顫抖著。冷汗再次浸透了他的後背。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已經不再完全受自己意誌的掌控。一種更深層的、細胞級彆的寄生……似乎已經開始了。
他頹然地放下手,無力地靠在冰冷的木架上。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點點漫過口鼻。福伯的“安撫”和“喂養”,看似緩解了危機,實則將他更深地拖入了與這怪物共生的泥潭。反抗帶來毀滅性的反撲,而順從……則意味著緩慢而徹底的異化與消亡。
他該怎麼辦?
就在這絕望的深淵中,沈默渙散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不遠處霜地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那裡,靜靜躺著幾滴暗紅色的液體。是他剛才摳挖肉瘤時,滴落在地的鮮血。
借著高處采光窗透入的、極其微弱的天光暴雨不知何時已停歇,天色透出一種死氣沉沉的灰白),沈默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幾滴暗紅的血珠……正在發生極其詭異的變化!
它們沒有凝固!反而像是在……緩慢地蠕動?不,不是血珠本身在動,而是血珠的表麵,似乎正有極其細微的、如同塵埃般大小的慘白色……顆粒?在滲出?在血珠邊緣的霜晶上,極其緩慢地……生長?
沈默的心臟猛地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他掙紮著,不顧身體的劇痛和虛弱,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向前爬了兩步,湊到那幾滴血珠前,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
沒錯!
在微弱的、近乎不存在的光線下,他清晰地看到:每一滴暗紅的血珠邊緣,都覆蓋著一層極其細微的、絨毛般的慘白色物質!那東西細小得如同黴菌的菌絲,卻帶著一種活物般的質感!它們正從血珠內部滲出,極其緩慢卻堅定不移地,向著周圍冰冷的冰晶表麵蔓延、攀附!所過之處,霜晶似乎都染上了一層極其淡薄的、死氣沉沉的灰白!
這些慘白的“菌絲”……是從他的血液裡長出來的?!
一個恐怖的念頭如同驚雷,在沈默瀕臨崩潰的腦海中炸開:
寄生……不僅僅是那團肉瘤!
那東西……它的“種子”……它的“根須”……已經通過血液……侵入了他的全身?!
他的血液……正在被轉化?!正在變成孕育那種慘白“根須”的溫床?!
“嗬……嗬嗬……”沈默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瀕死野獸般的喘息。他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湊到眼前,不顧一切地撕開包紮布,看向自己手腕上那被“血管”刺破、剛剛包紮好的傷口!
包紮布下,傷口周圍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敗。而在那滲出的、尚未完全凝固的少量新鮮血珠邊緣……他看到了!同樣極其細微的、絨毛般的慘白色“菌絲”,正悄然從血液中滲出,極其緩慢地……向著周圍完好的皮膚……蔓延!
視覺的衝擊比任何推理都更具毀滅性!
沈默發出一聲撕心裂肺、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那嚎叫聲在地下室冰冷的四壁間瘋狂撞擊、回蕩,充滿了無邊的恐懼、絕望和……被徹底汙染、異化的終極絕望!
他像個瘋子一樣,用右手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左臂、胸膛!指甲劃破皮膚,留下道道血痕!他想要把那些正在血液裡滋生的、看不見的“菌絲”摳出來!想要把被汙染的血肉都撕掉!
“滾出去!滾出去啊——!”他嘶吼著,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
然而,指尖每一次抓破皮膚,湧出的新鮮血液邊緣,都立刻有新的、細微的慘白“菌絲”滲出,如同附骨之疽,嘲笑著他的徒勞!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異安撫韻律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從他左手腕上那團被包紮布覆蓋的肉瘤深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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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平靜”和“製止”的情緒,如同冰冷滑膩的觸手,瞬間纏繞上沈默瘋狂掙紮的意識!
這情緒並非來自他自身!而是……來自那寄生體!
它……在命令他停止?!
沈默抓撓的動作猛地僵住!如同被無形的絲線操控的木偶。布滿血痕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右手懸在半空,指甲縫裡還殘留著自身的皮肉和血汙。
他布滿血絲、幾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球,難以置信地、緩緩地轉向自己左手腕上那團微微搏動的“肉瘤”。
包紮布下,那團東西……似乎……正散發著一種極其微弱、卻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不是對血肉的物理控製。
而是……對他精神、對他意誌的……直接影響?!
沈默如同被抽掉了最後一絲力氣,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冰冷蔓延著冰晶的地麵上。臉貼著冰冷刺骨的地麵,滾燙的淚水混合著血汙和絕望,無聲地流淌下來。
完了。
徹底完了。
反抗是徒勞。
順從是深淵。
連他的血液,他的意識……都正在被這來自遠古的恐怖之物,一點一滴地……侵蝕、改造、據為己有。
福伯……福伯在哪裡?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他送來的那碗粥……是不是加速了這個過程?
樓梯口的陰影,此刻在他眼中,仿佛變成了通往更深地獄的入口。而那個佝僂的身影,就是守在入口、將他一步步推入深淵的……引路人。
手腕上,那團肉瘤的搏動,在沈默絕望的癱倒後,似乎變得更加……沉穩有力。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掌控”與“滿足”感,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破碎的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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