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輾轉。
林鋒終於找到了那座位於雲州東郊的冥幣印刷廠。
工廠坐落在一片荒蕪之地,周圍雜草叢生,鐵門鏽跡斑斑,哪怕是陽光照射下,整個建築群都透著一股陰森氣息,仿佛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林鋒把車停在廠區外,周圍很安靜,沒有鳥鳴,沒有蟲叫,甚至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消失了。
推開鐵門,門軸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不遠處,身穿灰藍色長衫的老婦人站在廠房門口,手中拄著一根烏木拐杖,紋絲不動地站著,仿佛已經等候多時。
林鋒快步走上前:“這個地方....”
看樣子沒什麼人氣.....
“帶上你的現金,跟我走。”花月不理睬他的話,轉身走向廠區深處。
穿過雜草叢生的院子,兩人來到一間看似普通的倉庫,花月從寬大的袖口中取出一把銅鑰匙,插入鎖孔,隨著一聲清脆的“哢嗒”聲,倉庫門緩緩打開。
撲麵而來的不是預想中的灰塵和黴味,而是一股淡淡的墨香。
倉庫內整齊堆放著數十台老式印刷機,每一台都覆蓋著厚厚的灰塵,顯然已經多年未用。
“這些還能用?”林鋒有點懷疑。
花月沒有回答,隻是走向倉庫最深處的一台印刷機,那台機器比其他的都要大。
她伸手拂去機器上的灰塵,露出一塊銅質操作麵板。
銅的.....操作板?
花月的手指在上麵快速點按,隨後整個倉庫猛地震動起來。
林鋒差點以為是地震,剛要找掩護,卻看到倉庫地麵的一部分開始緩緩下沉,露出一段向下的階梯。
“下去吧。”花月已經邁步走下台階,“真正的工廠在地下。”
林鋒跟上,台階蜿蜒向下,足足走了幾分鐘,才來到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與地麵破敗的景象截然不同,這裡燈火通明,數十台嶄新的機器正在高速運轉,印製著冥幣。
幾個工人穿著長衫,動作嫻熟地操作著機器。
“這裡一天能製作多少?”林鋒問道,看著源源不斷從機器中吐出的黃紙。
“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花月平靜地說,“你帶了多少錢?”
林鋒從背包中取出厚厚的現金捆:“四百萬,我還可以再取。”
花月點點頭:“今天就用這些吧,你帶上剩下的,去山上的陵園。”
林鋒愣了一下:“你跟我一起去山上嗎?”
“我還有其他事情要準備。”花月接過現金,交給一旁的工人,“彆擔心,一切都會按計劃進行。”
離開地下工廠時,林鋒思緒突然飄遠:“有一個問題困擾我很久......為什麼他能提醒我,卻沒有人能提醒他?”
花月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林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你這問題很奇怪。”
“想想看。”林鋒繼續道,微微擰眉,“如果現在的我能救回未來的我,那麼按照同樣的邏輯,未來的未來應該也有人能救他才對。為什麼偏偏是我能看到,能聽到他的警示?”
花月聞言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你以為是什麼小說嗎?世界線隻有一條,沒有什麼他救他的套娃。時間是線性的,每個人隻能向前行走,不能回頭。”
“他已經走到了那個時間點,遭遇了不幸,然後用儘所有生命力量向過去發出警示。這是單向的,也是最後的。不存在‘下一個循環’。”
林鋒苦笑:“現在這一切和玄幻小說也差不多了,我隻是想弄明白其中的規則。”
“世界的奧秘比任何小說更複雜。”花月用拐杖輕輕點地,“不過這也是為什麼我對你的請求感到好奇。通常人們都是希望避免不幸的命運,而不是把已經逝去的人拉回來。你是第一個。”
林鋒挑眉:“沒什麼好奇怪的,我就是受不了那個自己那麼窩囊。手筋被割斷?然後就自暴自棄,借酒消愁?這根本不是我。”
花月看了他一眼,搖搖搖頭:“當你麵臨相同的抉擇時,你未必比他強大。”
她似乎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提醒道:“午夜時分,帶上剩下的錢去山中的陵園。路上會有人引導你。記住,燒紙的時候必須專心致誌,心無旁騖,否則一切都會白費。”
將冥幣全部燒完後的幾天,林鋒恢複了正常生活。
不再有噩夢,也不再有什麼鏡花夫人。
他坐起身,擰開床頭櫃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試圖平複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