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銳結束了發布會，回到了更衣室。
“老大牛逼！！！”
蒙塔·埃利斯第一個衝了上來，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林銳身上。
“58分！我的上帝！老大你還是人嗎？！”
“我早就說了，那幫孫子懂個屁！等著老大發飆嚇死他們！”阿裡紮也興奮地揮舞著毛巾。
林銳笑著將埃利斯從身上扒拉下來。
“行了，常規操作，都坐下。”
這句逼氣十足的話，又引來了一陣鬼哭狼嚎。
就在這時，球隊的公關經理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部手機表情有些古怪。
“林，有你的電話。”
“誰啊？”
“阿倫·艾弗森。”
林銳接過電話，走到了一個安靜的角落。
“嘿，ai。”
電話那頭傳來艾弗森的聲音。
“小子，打得不錯。”
聲音裡，聽不出太多的情緒，但林銳能感覺到，那份屬於頂尖競爭者的尊重。
“你也不賴，差點把我的腰給晃斷了。”林銳開了個玩笑。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艾弗森的聲音再次響起。
“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我請。”
林銳挑了挑眉。
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當然。”他爽快地答應了，“地點你定。”
一個小時後。
曼哈頓一家格調幽靜的意大利餐廳。
林銳和艾弗森相對而坐。
沒有了球場上的劍拔弩張，脫下球衣的艾弗森，看起來更像一個街頭藝術家，寬鬆的衛衣，脖子上掛著粗大的金鏈，頭上的棒球帽壓得很低。
但他眼神裡的那股桀驁，卻絲毫未減。
“你的戒指，很漂亮。”艾弗森的目光，落在了林銳手上那枚碩大的總冠軍戒指上。
“謝謝。”林銳晃了晃手指，“如果你喜歡，下賽季我們也可以幫你搞一枚。”
艾弗森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小子，你還是這麼狂。”
“這不是狂，是自信。”
服務生開始上菜，兩人默契地沒有再說話，氣氛有些微妙。
直到一杯紅酒下肚，艾弗森才放下了刀叉，身體微微前傾。
他死死地盯著林銳。
“你今天，是故意的。”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故意激怒我，故意跟我對飆，故意打出那樣的表現。”
林銳沒有否認，隻是聳了聳肩。
“沒辦法，有人非要給我起個難聽的外號，我總得回應一下。”
“不止是這樣。”艾弗森搖了搖頭，“我能感覺到，你留手了。”
“尤其是在第四節。”
“你本可以拿70分，甚至更多。”
林銳笑了。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得分隻是一個數字，ai。”
“60分和70分對於比賽的結果來說沒有區彆。但對於某些人的臉來說，58分剛剛好。”
艾弗森看著林銳那張年輕卻深邃的臉，沉默了。
他打了這麼多年球，見過無數天才。
有像科比那樣偏執的，有像麥迪那樣飄逸的，有像卡特那樣暴力的。
但他從未見過像林銳這樣的。
他的強大，不僅僅在於他那深不見底的武器庫和恐怖的身體素質。
更在於他那份超越年齡的冷靜、理智，和對局勢的絕對掌控。
他就像一個棋手，整個聯盟都是他的棋盤。
而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所以……”
艾弗森深吸一口氣，問出了那個盤旋在他心中許久的問題。
“你到底是怎麼看我的？”
“或者說，你怎麼看現在的76人？”
林銳放下酒杯，身體也坐直了些，目光迎上艾弗森的眼睛。
那雙曾經充滿了答案的眼睛裡，此刻卻寫滿了迷茫。
“ai，你知道費城媒體，最近在討論什麼嗎？”
林銳突然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艾弗森皺了皺眉。
“他們除了罵我打球太獨，還能討論什麼？”
“不。”林銳搖了搖頭，“他們在討論，用你，去交易丹佛掘金的安德烈·米勒，外加幾個首輪簽。”
艾弗森的身體，猛地一僵。
握著酒杯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安德烈·米勒。
那個曾經在他受傷時，帶領76人打出過不錯戰績的控球後衛。
用他，阿倫·艾弗森，這個為費城奉獻了十年青春，將這座城市扛在自己肩上的孤膽英雄，去換一個角色球員和幾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未來？
“這不可能。”
他的聲音有些乾澀。
“這是比利·金親口說的。”
林銳平靜地投下另一顆重磅炸彈。
比利·金，費城76人隊的總經理。
艾弗森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他當然知道比利·金一直不喜歡他，覺得他桀驁不馴，難以管教。
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已經動了交易他的念頭。
“他們為什麼這麼做？”林銳自問自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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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老了，ai。”
“你30歲了，你的身體充滿了傷病，你的打法決定了你的巔峰期不會太長。”
“最重要的是，你太貴了。”
“他們覺得，你已經無法帶領球隊拿到總冠軍，與其讓你爛在手裡，不如趁你還有交易價值，換回一些資產，開始重建。”
林銳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子，精準地捅在艾弗森最痛的地方。
這些話，他不是沒想過。
但他不願意去相信。
他總覺得自己為這座城市付出了那麼多，流了那麼多血，斷了那麼多根骨頭，費城不會這麼對他。
“你上個賽季，身邊最好的隊友是誰？”林銳繼續問道。
“克裡斯·韋伯。”艾弗森下意識地回答。
“一個同樣滿身傷病，油箱裡已經沒多少油的過氣巨星。”
林銳毫不留情地指了出來。
“再往前呢？肯尼·托馬斯？阿隆·麥基？”
“ai，你回想一下，自從穆大叔離開後，這支球隊，真正為你找來過一個當打之年的全明星級彆的幫手嗎？”
“沒有。”
“一次都沒有。”
“他們隻是在不停地用一些小修小補，來敷衍你，消耗你。”
“他們把你當成票房的保證，當成城市的圖騰，卻從來沒有真正想過，要如何幫你贏得一枚總冠軍戒指。”
艾弗森沉默了。
他無法反駁。
因為林銳說的，全都是事實。
01年他一個人將那支平民球隊帶進了總決賽，在不可一世的ok組合身上，偷走了一場勝利。
所有人都以為，那是一個開始。
連他自己都以為，管理層會以此為基礎，為他打造一支真正的冠軍之師。
然而，什麼都沒有。
他們送走了穆托姆博，換來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角色球員。
然後，年複一年。
他還是那個孤膽英雄，一次又一次地扛著球隊，在季後賽的泥潭裡掙紮。
直到今天。
他遇到了林銳。
這個比他年輕十歲，卻比他更早拿到總冠軍的年輕人。
他看到了尼克斯隊的陣容。
錢德勒、科沃爾、阿裡紮、大衛·李、蒙塔·埃利斯……
一群年輕，充滿活力，各具特點，完美適配林銳的球員。
他看到了德安東尼的戰術體係。
快速，開放，將林銳的個人能力和團隊的進攻火力，發揮到了極致。
他才猛然發現，原來，籃球還可以這麼打。
原來，一支真正的球隊，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你問我怎麼看76人？”
林銳看著失魂落魄的艾弗森，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看他們，就是一座正在榨乾你最後價值的監獄。”
“而你，就是那個被判了無期徒刑，卻還幻想著能被赦免的囚犯。”
餐廳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隻有悠揚的鋼琴聲，在空氣中流淌。
艾弗森低著頭，沒有人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的肩膀，在微微地顫抖。
這個在球場上，麵對奧尼爾的鐵肘都未曾退縮過的男人。
這個拖著一身傷病，一次次從地板上爬起來，衝向對手防線的男人。
這一刻，他那顆堅硬如鐵的心，似乎被擊碎了。
許久。
他才緩緩抬起頭，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那……答案呢？”
他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
“你不是‘答案’嗎？。”
“告訴我，我的答案，在哪裡？”
“答案？”
林銳笑了。
“答案很簡單，ai。”
“離開費城。”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艾弗森的腦海中炸響。
離開？
離開他戰鬥了十年的城市？
離開那些為他歡呼，為他瘋狂的球迷？
這個念頭，他不是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