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語如同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向顧承宇最深層的恐懼。
“你的‘鏡像人格’，我們稱之為‘原始衝動變體’。在我們構建的‘道德評分’模型裡，你這種不穩定的基因表達，會在胚胎時期就被判定為‘高風險’，從而……被優化掉。”西拉斯的笑容變得玩味起來，“你看，如果沒有我們的‘契約深淵’，像你這樣的‘瑕疵品’就會流入社會，帶來不可預測的風險。而蘇明玥女士，你那超凡的‘商業直覺’，本質上也是一種數據偏差，一種極端的、破壞現有秩序的變量。你們兩位，恰好是這個世界需要被‘淨化’的完美樣本。”
這番話語的殺傷力遠勝於任何武器。
它直接攻擊了顧承宇存在的根基，也否定了蘇明玥引以為傲的天賦。
顧承宇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他能感覺到體內那個“鏡像”的自己正在蠢蠢欲動，被對方的言語所激怒，幾乎要衝破理智的牢籠。
然而，蘇明玥卻在此時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她的手雖然冰涼，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鎮定力量。
顧承宇回頭，看到她的臉上非但沒有恐懼和憤怒，反而露出了一絲……思索的神情。
“西拉斯博士。”蘇明玥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比之前更加冷靜，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你的理論聽起來很完美，但你似乎忽略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
西拉斯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哦？願聞其詳。”
“你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在精神上擊垮我們，看著我們在絕望中被‘淨化’。一個真正掌控全局的人，是不需要對將死之人解釋這麼多的。”蘇明玥的目光銳利如刀，直刺對方的全息影像，“你在拖延時間。”
西拉斯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短暫的凝固。
蘇明玥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語速極快地繼續說道：“這個‘淨化程序’，啟動它對你來說也並非毫無代價。如此龐大的能量共振，不可能不留下痕跡，甚至可能對你的核心數據造成衝擊。你之所以跟我們廢話，不是因為傲慢，而是因為恐懼。你在恐懼一件事……那就是，在我被‘淨化’之前，我的‘雙生密鑰’，會先一步解析出‘契約深淵’真正的核心！”
她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封閉的空間內炸響。
顧承宇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
蘇明玥不僅沒有被對方的心理戰術影響，反而利用對方的言語，反推出了對方的弱點！
“你……”西拉斯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波動。
“我猜對了，是嗎？”蘇明玥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那是屬於頂尖操盤手在決戰時刻的笑容，“‘契約深淵’項目，它並非像你表現出的那樣完美無缺。它有漏洞，一個致命的漏洞！而這個漏洞，就藏在它龐大的數據結構之中，甚至連你這個首席架構師，都無法完全掌控它！”
她的手指再次在操作終端上舞動起來，這一次的目標不再是防禦或逃離，而是以一種決絕的姿態，向著那個旋轉的數據旋渦中心，發起了最瘋狂的進攻。
“雙生密鑰，全功率解析啟動！”
她不是在破解一個係統，她是在與一個即將殺死自己的劊子手爭奪時間，要在自己被分解成分子之前，挖出它最深處的心臟！
西拉斯的全息影像劇烈地閃爍了一下，他那儒雅的偽裝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眼神中透出了一抹難以置信的驚駭。
他沒想到，這個女人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選擇的不是求生，而是同歸於儘般的瘋狂反撲。
警報聲愈發淒厲，紅光閃爍的頻率已經快到讓人眼花繚亂。
強大的能量場讓空氣都開始扭曲，蘇明玥麵前的操作終端外殼甚至開始發出微弱的紅光，顯然已經達到了承受的極限。
顧承宇不再言語，他隻是默默地將自己的身體擋得更嚴實了些，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蘇明玥爭取哪怕多一毫秒的寶貴時間。
他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在那毀天滅地的能量風暴和死亡威脅麵前，她的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執著。
她仿佛看到了什麼。
就在那片由億萬紅色代碼組成的、代表著絕望與終結的漩渦深處，蘇明玥的“商業直覺”——那種超越邏輯的數據洞察力，讓她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轉瞬即逝的異常。
那不是紅色，也不是藍色，而是一種……無法被係統定義的、混沌的雜色數據流。
它就像是完美白布上的一個針尖大小的墨點，微不足道，卻又無比紮眼。
它藏在最深處，在“淨化程序”的狂暴能量掩護下，悄然搏動著，仿佛一個擁有自己生命和意誌的……未知存在。
蘇明玥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忽然意識到，他們所麵對的，或許根本不是西拉斯所構建的那個冰冷、理性的金融控製工具。
這個名為“契約深淵”的東西……它……好像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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