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港之巔的風仿佛被那一聲鐘鳴撕裂,至今仍在蘇明玥耳邊尖嘯。
她指腹摩挲著那枚滾燙的機械心臟殘片,灼熱的觸感穿透皮膚,直抵記憶深處。
母親彌留之際那雙失焦的眼眸,以及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唇語,在腦海中與鐘聲重疊,構成一曲詭異而悲愴的交響。
這枚冰冷的金屬,此刻仿佛還殘留著母親生命的餘溫。
她沒有沉溺於悲傷。
纖長的手指在虛空中劃過,一道淡藍色的光屏應聲展開,全球共情網絡實時波動圖譜如一張巨大的蛛網,覆蓋了整個視野。
南太平洋的坐標點上,一個刺目的紅點如心臟般搏動,而就在鐘聲響起的刹那,全球七百二十三個不同位置的數據中心,代表人類集體潛意識的能量流,同步出現了一個長達零點三秒的劇烈共振。
七百二十三個點,整齊劃一,誤差不超過毫秒。
這不是巧合,更不是係統故障。
蘇明玥的瞳孔驟然收縮,一個冰冷的詞彙浮上心頭——喚醒協議。
有人在用這鐘聲作為鑰匙,試圖開啟一把遍布全球的無形之鎖。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
指尖再次舞動,一條經過三重量子加密的訊息被瞬間編譯、發送。
訊息的內容簡單到極致,隻有一個坐標,一個時間。
這是他們之間才懂的暗號,代表著最高級彆的緊急事態。
訊息的末尾,她隻附加了五個字:老地方,見真章。
三日後。
雲港市地下三百米,昔日用於抵禦天災的龐大避難所,如今已被改造成一個絕對與世隔絕的會議場所——“灰域會堂”。
這裡沒有窗戶,冰冷的合金牆壁能吸收一切電磁波,空氣中彌漫著過濾係統獨有的、略帶金屬氣息的清新。
“吱呀——”厚重的隔離門滑開,一身黑色作戰服的葉小棠率先踏入。
她短發利落,眼神銳利如鷹,手中提著一個銀色的密碼箱,步履間帶著國際刑警特有的乾練與決絕。
她將密碼箱放在中央的會議桌上,指紋與虹膜雙重驗證後,箱蓋無聲彈開,露出一疊泛黃的紙質文件和一枚數據晶片。
“國際刑警組織封存的、關於金星聯邦覆滅前的最後通訊日誌。”葉小棠的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感情,“他們的‘情感淨化計劃’,早在三年前就已秘密啟動。而你的母親,蘇教授,是這份計劃檔案裡,第一個被標記的‘異常體’。”
“異常體”三個字,像一根針,狠狠紮進蘇明玥的心裡。
話音未落,會堂一側的牆壁上,光影閃爍,陸子軒的全息投影憑空出現。
他依舊是那副技術宅的打扮,黑框眼鏡下的雙眼卻閃爍著數據流般的光芒。
“異常的不僅僅是蘇教授。”他遠程接入,聲線因數據傳輸略顯失真,卻掩不住其中的凝重。
一組從未向外界公開過的軍用級衛星影像被投射到會議桌上空,清晰地呈現出一座孤懸於南太平洋上的島嶼。
島嶼中央,一座古老的鐘樓拔地而起,其建築風格與北極冰蓋下發現的史前遺址幾乎完全對稱,仿佛是同一個文明的產物。
陸子軒放大了圖像,細節纖毫畢現:“這座鐘樓,從未接入過全球任何電網或通信係統。它像一個幽靈,安靜地矗立在那裡,直到三天前,第一次發出聲音。”
“我比你早到一天。”一個低沉的男聲從陰影中傳來。
林景深的身影緩緩從角落走出,他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若不是主動開口,幾乎無人能察覺他的存在。
他將一枚微型數據盤拋在桌上,盤體在燈光下劃過一道冷峻的弧線。
“我潛入了那座島。”林景深言簡意賅,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鐘樓內部,刻滿了這種符號陣列。”他調出的模糊視頻中,牆壁上密密麻麻的符號,與蘇明玥從不離身的“第0號銘牌”上的紋路同出一源。
視頻的最後,畫麵劇烈抖動,一個微弱的指針在儀器上跳動著。
“地麵存在持續的微弱電磁脈衝,頻率……我對比過你給的資料,和蘇教授腦波殘影的峰值高度吻合。”
說罷,他當著眾人的麵,屈指一彈,那枚承載著原始數據的晶片在他指尖瞬間化為飛灰。
“消息我已經帶到,原始數據必須銷毀。”他冷冷地補充道,“有人在複刻一個全新的共情網絡,但這一次,他們的目標不是連接,而是徹底的操控。”
蘇明玥的目光死死盯在視頻的最後一幀。
畫麵中,巨大的鐘槌在沒有任何外力驅動的情況下,自動擺動了一下。
就是那一下,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那擺動的節奏,那輕柔的韻律,像極了她童年記憶中,母親哄她入睡時,輕哼的那首搖籃曲。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伴隨著滔天的怒火,在她胸中炸開。
“不夠安全。”一直沉默的顧承宇終於開口。
他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氣質儒雅,仿佛置身於一場商業談判,而非決定世界命運的秘密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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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輕點腕部的終端,整個灰域會堂的燈光瞬時切換為柔和的藍色。
“現行的共情網絡已經受到了汙染,我們不能在敵人的棋盤上博弈。”
下一秒,一道無形的量子鏈路以灰域會堂為中心,瞬間構建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