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峰上，鳳凰花又開了一茬，樹下，小九站在秋千架上，在瑲玹的助推下將秋千蕩的老高，口中不時的發出歡快的笑聲：“舅舅，蕩高點，再蕩高點！”
“好，再高點”
一旁的軟榻上，西陵珩半倚在軟枕上，微微仰頭，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幕，唇角微揚，眼底卻帶著幾分落寞。
“外婆外婆，你嘗嘗看，我今日摘得鳳凰花可甜了”
不知何時，小九蕩完了秋千，爬上樹摘了一簇開的正是鮮豔的鳳凰花舉到了西陵珩麵前，西陵珩見狀立馬直起身子，溫柔的摸了摸小九的發頂：“好，外婆嘗嘗”
這樣和諧又安靜的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後，小九終於玩累了，苗莆將小九帶走後，西陵珩將瑲玹單獨留了下來。
瑲玹有些不解的坐了下來後，隻見西陵珩拿起桌案上的茶壺，緩緩給他倒了一杯茶，同時嗓音平靜的開口道：“你派去塗山氏的人，我已經截下來了”
此話一出，瑲玹瞬間站起身，隨後情緒激動的開口道：“為什麼，塗山氏……”
“你想用塗山氏的人追蹤術尋找小夭，但找到之後呢，她就願意跟你回來了？”西陵珩截斷了瑲玹的話，隨後帶著幾分淩厲的反問道。
聞言，瑲玹喉中一噎，隨後氣勢弱了幾分道：“我可以再勸，再說您就不擔心嘛”
“我難道不比你擔心嗎，但你現在找到她也隻是徒增爭吵罷了”西陵珩眉頭緊蹙，卻也是滿心的無可奈何。
“您有後悔過答應她和相柳的婚事過嗎”瑲玹握了握拳，嗓音壓抑道。
西陵珩克製的長舒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後，低聲吐出兩字：“有過”
“如果相柳醒了之後依舊選擇站在辰榮那邊，我一定會下令，讓他們合離”瑲玹眼眸微沉，嗓音帶上了幾分決絕。
聞言，西陵珩抬眸看向瑲玹，眉頭緊蹙道：“小夭不會同意的”
“不同意也不行”瑲玹堅定道。
“你以為你爺爺當年沒有對我下過同樣的令嗎！”
瑲玹話音剛落，西陵珩便猛然接下了瑲玹的話，嗓音中還帶著幾分苦澀與壓抑。
此話一出，瑲玹身形一僵，隨後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了低頭，試探性的開口道：“那您……當初為什麼抗旨”
西陵珩眼眶微紅，帶著幾分悲涼的望向瑲玹：“因為就算我與他生前，不得不站在對立麵，也想死後，能與他作為夫妻葬在一起，不能生同衾，那就死同穴”
“不能生同衾，那就死同穴……”瑲玹有些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下西陵珩的話，隨後不禁自嘲的笑出了聲。
“所以，不要企圖用你的身份和手段將他們分開”西陵珩的嗓音中帶著幾分清醒的克製，低沉又落寞。
聞言，瑲玹的手猛然緊握，指節泛白，眼中閃過一絲暗芒：“我就不信，她會一輩子都撲在九命相柳身上……”
……
海底深處，成群的魚從海貝上空遊過，小夭扶著相柳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兩隻手搭在相柳肩上，一邊揉捏一邊如往常般絮絮叨叨：“躺了許久，身子都僵了吧，我幫你活動活動，你說你還要睡多久，不會跟我一樣……躺三十七年吧”
“給你講個傷心的事，西炎軍……打到冀州了，離戎老伯的胳膊又……不過冀州保住了，辰榮能撐這麼多年，已經很意料之外了”
說著，小夭落寞的垂了垂眸，隨後緩緩扶著相柳躺在自己腿上，手搭在相柳身上一下一下的輕拍著：“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其實前世你在貝殼裡跟我說的話，我都能聽見，我也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聽見”
意識夢境中，相柳看著迷霧中的畫麵，眼尾泛起幾分紅暈，嗓音微顫的開口道：“我能聽見”
“我之前以為我比彆人多一輩子，所以能預知好多事情，但是現在……我卻不敢去預知這場大戰的結果，這次與西炎對戰的是義父，應龍將軍是自外爺建國就跟隨外爺四處征戰的老臣，如果……義父出了什麼事，你會不會怨我”
“是你應該怨我才對，你之前明明最怕寂寞了，卻陪著我這個半死不活的人在海底一年又一年……”相柳垂了垂眸，低沉的嗓音中帶著深深的自責與苦澀。
“對了，塗山太夫人前兩天過世了，我早說過，若我不出手，她撐不過十年，按理說璟早該繼任族長了，不過這些年一直打著仗，連辰榮熠都沒空也沒錢舉行繼任大典，塗山家也就一直拖著，再拖下去，怕是塗山篌又要坐不住了……”
“她是自己活該”相柳帶著幾分不屑道。
“話說回來，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嗎？”
“記得，我們成親的日子，你每年都會問一遍”相柳有些苦澀的笑了笑道。
“今年我給你唱首歌吧”小夭緩緩的拍著相柳，清婉動聽的歌聲從口中傳出：“君若水上風，妾似風中蓮，相見相思，相見相思君若天上雲，妾似水中月，相見相思，相見相思……”
小夭的歌聲如小溪流水般輕柔，其中卻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落寞，聽到小夭的歌聲，相柳感覺心口處緊縮了一瞬，視線出現了些許模糊。
“我記得我之前說要賠你一隻朏朏來著”
“緣何世間有悲歡，緣何世間有聚散，緣何餘生願與君執手，長相守，不分離……”隨著歌聲逐漸落下，小夭的眼尾也滑落一滴淚水，滴在了相柳的白衣上。
相柳在意識夢境中伸出了手，卻無法擦去小夭臉頰上的淚痕，心口處逐漸浮上一層無力感。
小夭看到相柳似是有些皺眉，趕緊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臉頰：“怎麼了，我唱的不好聽？”
“沒有，好聽……”相柳嗓音微顫道。
小夭有些沮喪的歎了口氣，惋惜道：“肯定是沒有鮫人唱的好聽，也不知咱們還能不能再碰到一次”
“你唱的比他們好聽”相柳眼底氤氳著一層水霧，口吻輕柔卻異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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