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經在青山大隊過了一個冬天，但是葉秋仍然無法適應刺骨的寒意，好在今年的豬已經殺了，不需要再冒著寒風去割豬草，她們能夠舒舒服服地在燒著火炕的屋裡貓冬。
可畢竟不能一整個冬天都不出門，把圍巾圍好，戴上帽子和手套，葉秋才鼓起勇氣打開房門，“我要去鎮上，你們有需要帶的東西嗎？”
曲彤縮了縮脖子，“我沒什麼東西需要你幫忙帶的，這麼冷的天，你就早點回來就行。”
“行。”
葉秋應了一聲出門，努力把半張臉埋在圍巾裡，沒走幾步，就看到站在前方的薑屹。
寒風凜冽，他卻依然挺直脊背，像是風中的白楊。
葉秋眼睛一亮，快速跑過去，“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沒有。”薑屹搖頭，遞給她一個包好的卷餅，“奶奶讓我給你帶的，你試試。”
想到薑奶奶的手藝，葉秋口水都快流出來了，迫不及待地接過，咬了一大口，等咽下嘴裡的食物，才說：“真的特彆好吃，你幫我謝謝奶奶惦記我。”
“好，我一定會記得跟奶奶說。”
兩人並肩同行，葉秋忽然側頭看著薑屹：“其實你不用陪著我，牛鳴早就落網了，李春梅現在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之前的事不會再發生。”
自從發生遇到混混的事後，隻要有空，薑屹都會陪著葉秋去鎮上，就算是抽不出時間，他也會算好時間，提前在葉秋下車的地方等著，一路護送她回村。
剛開始那幾次，體諒他的心情，葉秋並沒有阻止他的所作所為，但已經過去大半年了，什麼意外都沒有發生，她覺得沒必要這麼耽誤薑屹的時間。
畢竟她去鎮上的頻率真的挺高，每個月都要去兩三回，時間久了，再好的朋友也沒必要做到這份上。
薑屹抿唇：“我去鎮上有事。”
“我又不是傻子，你哪回不是空手去空著手回來？”
薑屹嘴硬，“又不是一定要買東西才是有事。”
葉秋嗤笑一聲，“我才不信你，不買東西你去鎮上做什麼？”
“去做生意。”
兩人已經走到之前遇到小混混的地方，葉秋抬頭四處看了幾眼，忽然快步上前，轉身攔住薑屹。
沒預料到她的突然襲擊，薑屹差點撞上葉秋，好在反應速度快，及時穩住腳步，“你怎麼了？”
葉秋抬頭直視薑屹的眼睛，直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他跟剛認識時瘦弱陰鬱的模樣全然不同，像是一株還沒來得及長結實的水杉，跟這片貧瘠的土地格格不入，冷風席卷過來，灌進他洗得發白的衣服，像是一隻將飛未飛的鶴。
“薑屹，你對我是不是太好了？”
葉秋不是傻子，如果一開始還能用合作夥伴、恩人來解釋他的善意，但當她遇到危險時，薑屹的態度顯得太著急了。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注意到，薑屹會不自覺地關注她的消息，主動為她解決煩惱，幾次遇到危險，他都能及時趕到，這不是一句“關心”能解釋的。
“有嗎？”薑屹的眼底劃過一絲怯懦，強壯鎮定地垂眸看著葉秋，“你算是我在村裡唯一的朋友，多關心你一些很正常。”
“如果是朋友間的關心，不是這樣的。”葉秋直直地對上薑屹的眼睛，太過直白，竟顯出幾分威逼的架勢。
對上她灼灼的視線，薑屹不自覺地輕輕抿著乾燥的唇，往後退了半步，移開視線，“對不起，是我沒注意分寸，以後我會注意。”
看著他的逃避，葉秋蹙眉，伸手強行把他的臉掰過來。
從沒想到葉秋會這麼做，猝不及防下，薑屹一向平靜的表情都穩不住，瞳孔放大，嘴巴被擠成圓形，像是意外受驚的小動物。
看著他難得的可愛模樣，葉秋忍不住笑出聲，笑意盈盈，直球出擊，“薑屹，你是不是喜歡我？”
像是一道晴天霹靂，薑屹瞳孔驟然放大，目光僵直，仿佛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愣了好幾秒，他才牽動著僵硬的唇角，“怎麼會？是不是我的行為讓你誤會了。”
說話時，他的手指無意識收緊，掐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葉秋不滿地皺眉，“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但是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你彆想蒙我。”
心臟像被一雙大手攥住揉捏，被細微生出的恐懼牢牢罩住，薑屹小心地往後退了一步，讓葉秋的手從臉上落下，語氣晦澀：“真的沒有，你誤會了。”
葉秋不解地看著他，眼底藏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一點受傷，“你在逃避什麼？”
“真的沒有。”薑屹不敢看她的眼神，回避她的視線，快步往前，“牛車應該快到了，我們走快點，萬一錯過就不好了。”
話音還沒落下，他已經大步走開，走了幾步，又怕葉秋跟不上，不自覺放慢了步子，豎起耳朵，努力分辨葉秋的動靜，卻不敢回頭看一眼。
他的態度非常清楚，葉秋不是死纏爛打的性格，做不來糾纏的事，跟上他的步子，沒過多久就把他拋在身後。
“跟你說聲對不起，是我誤會了，希望沒有對你造成困擾。”
葉秋的話輕飄飄地消散在風裡，卻不遜色於一記重錘，薑屹後知後覺，才感覺心臟被人細細剖開，又一瓣一瓣浸在水中，一時間，竟品不出什麼滋味。
苦澀的笑容在唇角蔓延，可他卻連叫住葉秋的勇氣都沒有。
這樣的他，怎麼配得上天上的月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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