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麗回來時，就看到一屋子沉默的人，她狐疑地看了一圈，都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麼，隻能問剛回家的閨女，“老三，這是怎麼了？”
葉秋微笑臉，“沒什麼，就是被我說的實話刺激到了。”
葉夏一臉恍惚，“媽，老三剛才說，你和我爸打少了，所以才養出來四個白眼狼。”
什麼？
趙麗猛然回頭看向一臉文靜的小女兒，直到她點頭，才敢確定自己剛才耳朵沒出問題，於是，她也成為恍惚的一員。
“你們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葉秋掰著手指挨著數，“葉春看似什麼都沒做，但其實是等著好處從天而降，有心思又不敢說，慫包一個；葉夏腦子不行但又喜歡算計，隻惦記自己的小家，總把彆人當傻子；葉冬比較厲害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找了個搶手幫他爭搶；當然了，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唯恐不亂，自私自利，一點虧都不肯吃。”
把所有人說了一遍後，葉秋豎著四根手指，一臉驚喜，“所以說，四個孩子全白養了，爸媽你們運氣真的有點差！”
趙麗目瞪口呆，伸出手撫摸著葉秋的額頭，喃喃自語，“你這孩子，該不會是在鄉下發燒燒傻了吧。”
反正她是不願意相信，下鄉前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小女兒，一回來變成個瘋婆子了。
葉秋強忍著不適，任由趙麗摸著她的額頭，嘴上卻沒停，“你們還是見識太少，才會這麼大驚小怪。”
當人荒唐到一定地步，那是沒辦法生氣的，如果葉秋隻說他，那葉冬肯定是不服氣，但葉秋竟然連自己都罵，他也就釋然了，三姐可能是在鄉下受刺激了，作為家人，他應該多理解。
等趙麗終於把手放下，葉秋才繼續說：“你們彆不把我說的話當回事，不管你們怎麼想，我話就撂這兒了，爸媽辛苦把我撫養長大，我應該報答他們，但其餘的，我什麼都不會多做，還有葉春，你們三個亂七八糟的事彆牽扯到我身上，，我下鄉三年你們幾乎都沒聯係過我，以後就繼續這個態度，當普通親戚來往就成。”
不管他們能不能做到，反正葉秋的態度就擺在這兒，該她分內的責任她不會推卸，但彆的他們一點都彆指望。
怕葉秋又繼續發瘋，葉夏小心翼翼地指著她腳邊的兩個口袋，轉移話題，“老三，你那兩袋子裝的是什麼？”
覺得今天到這種程度差不多了，葉秋蹲下身體打開兩個口袋，“都是我從鄉下帶的一些蔬菜、菌菇、臘肉什麼的，城裡估計不好買，爸媽你們分吧。”
見小女兒在鄉下還惦記著他們老兩口，趙麗眼眶一酸，忙側過身子，嗔怪：“你在鄉下的日子不好過，先顧好自己再說。”
葉秋把趙麗的口是心非的話當做耳旁風，蹲著分自己帶來的東西，“本來是有葉夏和葉冬的份，但現在我不想分給他們了，那就全都給爸媽。”
她一邊說著，把口袋裡的大部分東西堆在一起，剩下的一小部分單獨放著，雖然數量不多，但種類很齊全，菌菇和臘肉都有，並不便宜。
分配完成後，葉秋站起來拍拍手，指著桌上的兩堆食物對著屋裡的眾人說，“大的這部分是給爸媽的，他們怎麼處理都行，吃了、扔了還是送人了我都不管，但就是一點，彆想分給葉夏和葉冬，他們在這兒吃一些可以，但是一點都彆想帶回去！”
葉夏氣得臉通紅，“誰惦記你那一點吃的，葉秋你有病吧！”
葉秋當做沒聽到，繼續分配，想了想，招手讓葉明過來，“小明，你過來，姑姑想麻煩你件事。”
葉秋走的那年他已經記事，隱約記得有個姑姑下鄉去了，然而，記憶早就模糊了，現在腦子裡清楚地記得剛才她六親不認的模樣，有些害怕，直到奶奶在他背後輕輕推了一把，才挪著步子過去，頭埋得低低的，“小姑姑。”
葉秋笑得一臉和善，摸了摸他的腦袋，“小明你看桌上，這些吃的是帶給你媽媽的，等會兒你帶回去，讓媽媽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畢竟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平日又生活拮據，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吃到一次肉，麵對那麼多好吃的，忍不住咽口水，等反應過來，立刻羞紅了臉，搖頭拒絕，“不能要小姑姑的東西。”
他聽爺爺奶奶和媽媽都說過，小姑姑在鄉下吃苦了，他不能要她的東西。
“真乖。”葉秋的笑容變得更真切，對著孩子說，“你那時候小，估計是不記得了，我下鄉那會兒，你媽媽幫我準備了不少好東西，我現在蓋的棉被就是她幫我找的棉花，我現在日子過得還行，當然該記著她對我的情誼，你可彆替她推辭。”
葉秋想得很清楚，葉家父母和葉夏他們幫她是應該的，但是大嫂張曉燕跟她可沒有血緣關係，三年前她下鄉的時候，彆管是不是看在葉春的麵子上，她都應該記得大嫂的好。
相比於剛才，葉秋跟葉明說話的時候，輕聲細語、笑意盈盈，全然換了一副麵孔，葉冬他們幾個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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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孩子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葉秋才站起身，對著趙麗和葉衛軍說：“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去找招待所，就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們。”
趙麗錯愕，不舍地拉著她的手，“今晚就在家裡睡，怎麼還要出去住招待所？多浪費錢呐。”
葉秋笑著拒絕，“今晚人多，大哥他們也在，住不下這麼多人，招待所寬敞，再說了，我出門那會兒找村裡開了介紹信，你不用擔心。”
清楚地感受到她笑容下的不容拒絕，趙麗眼神恍惚，才把眼前的這個人跟記憶中怯懦的小女兒區分開。
葉秋回頭，跟眾人道彆後，才提著行李袋要離開。
葉衛軍內斂慣了，有再多的關心都說不出來，更彆說今天發生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事，隻能僵硬地說了幾句關心的話。
葉秋之間已經把話講得很清楚了，葉夏和葉冬他們不想熱臉貼冷屁股，紛紛裝作沒看見。
隻有趙麗，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出去好遠，走到胡同口，還舍不得放手，平時堅強慣了的人難得流露出幾分懇求，“小秋，再怎麼說，你們都是親人，不能各自退一步嗎？”
葉秋的眼神掠過她鬢邊的白發，垂眼，“可為什麼都是我退步呢？下鄉是我，讓步還是我，難道我就該一直委屈？”
趙麗的手頓住，眼睛裡逐漸浮現薄薄的水霧，嘴唇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葉秋動作緩慢卻堅定地收回自己的手，“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媽媽，你不能讓懂事的孩子一直吃虧，不是嗎？”
趙麗佝僂著身體，怔愣地看著小女兒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在離開前，葉秋再次提醒，“媽媽，你要記得我說的，我帶來的那些東西，葉夏和葉冬一點都彆想占便宜，你和爸要是把東西分給他們，下次回來我一根草都不帶！”
隨即，她又笑著叮囑趙麗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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