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柱被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惹得更急,跺著腳道:“哼!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啥!你就是想拖延時間,晚死一天是一天!”
見溫長寧依舊沒反應,他又往前湊了兩步,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就算你把俺娘找來,俺也不會被你拖著!俺爹就是被黑風寨那個矮子一錘子砸死的,這仇不報,俺就睡不著覺!”
“嗯呐。”溫長寧低頭翻著畫本子,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依舊平淡得沒波瀾。
孫長柱被她噎得半天說不出話,正要再發作,卻聽溫長寧慢悠悠開口,指尖在書頁上敲了敲:“叫你娘,還有所有百姓,去左側第一戶溫家吃飯。”
話落,溫長寧又愜意地看起了話本子。
孫長柱的話瞬間卡在喉嚨裡,肚子很應景地“咕嚕”叫了聲,連耳根都泛起紅意。
他撓撓頭,想起巷子裡烏泱泱的人群,小聲嘟囔:“你也不怕把家底吃空?回頭你爹知道了,準得拿藤條抽你!”
嘴上這麼說,腳卻誠實地往外衝,邊跑邊嘀咕:“不過還算你有良心,沒讓俺們當餓死鬼。這飯,俺和俺娘必須吃!”
路過前院時,他瞥見溫鎮山正叉著腰訓人,忍不住白了這個“打閨女”的惡老頭一眼。
可當視線掃過一旁紮馬步的溫長空。
那柔弱身影裡透著股倔強,眉眼精致得像畫裡走出來的人。
心裡忽然湧上股莫名的情愫,順著眼珠子往心肺裡鑽。
太美了!
跟娘常說的仙女似的。
溫捕快這重男輕女的壞老頭,怎麼舍得下手?
他猛地頓住腳步,牛眼瞪著溫鎮山,梗著脖子喝道:“俺娘說了,閨女是嬌養的,沒過過好日子的閨女嫁去彆人家定會受氣!你咋能這麼凶閨女?”
話畢,完全不理會溫鎮山那滿臉莫名其妙的眼神,腳下步子更快了。
下定決心,等會兒要放開肚皮吃。
非得讓這壞老頭好好“放放血”不可!
溫鎮山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嗓門驚得一愣,看著孫長柱風風火火的背影,滿腦子問號:自家請客吃飯,怎麼還請出個“仇人”來?
他搖搖頭,轉身走到葡萄架下,從懷裡掏出個沉甸甸的錢袋子遞給溫長寧:
“這是爹存的銀子,夠讓鄉親們喝幾天米粥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去黑風寨?”
“這銀子有人出,不用動咱家的。”
溫鎮山一愣,溫長寧抬了下眼皮,繼續道“時辰差不多了。爹,您帶著信得過的人,今晚三更去孟村。把家裡存的煙火都找出來備好,按照信號行事。”
另一邊。
孫長柱“噔噔噔”衝出溫府,轉身就往人群裡鑽,扯著嗓子喊:“娘!長柱娘在哪兒?溫家小哥請客吃飯了!鄉親們都去左側第一戶溫家,管夠!”
這話像道驚雷炸在柳巷上空。
餓了數日的百姓眼睛瞬間亮了,抱著孩子的婦人忘了哄哭鬨的娃,拄著拐杖的老人也直了直腰,連剛搭完帳篷的壯漢都停下了手。
一股腦朝著溫家的方向湧去。
腳步踉蹌卻帶著勁,誰也顧不上體麵了,眼裡隻剩對溫飽的渴望。
不遠處的天幕下。
王宇將這一幕看得真切,聽著百姓們雀躍的議論聲,又想起溫長寧的計劃。
嘴角忍不住露出讚許的笑意,對身旁的劉師爺感慨道:“長空賢弟年紀輕輕,不僅有勇有謀,更有這份體恤百姓的仁心,實屬難得啊!”
秋秋正在門口收拾東西,見烏泱泱的人衝自家院子來,趕緊張開胳膊攔在門口,小臉漲得通紅,“乾嘛呢?嘛呢這是?”
急中生智繼續喊道:“私闖民宅,按大雍律例可是要挨板子的!”這話純屬胡謅,在她眼裡,再沒比挨板子更嚇人的事。
孫長柱看著眼前麵容姣好的小丫鬟,收了急脾氣,難得擠出點斯文模樣,還鞠了一躬:“姑娘莫慌,剛才是你家少爺說的,讓我們來吃飯,不信你問他去。”
那雙眼緊盯著秋秋,生怕溫家有個腦袋正常的,絕了溫長空請客的心思。
聽到“少爺”二字,秋秋想起自家不著調的小姐,心裡涼了,“你們先等著,”
那雙眼看著餓昏了的老人孩子,大喊一聲,“二夏,小..少爺發善心了,準備點吃的,給門口的老人孩子。”
隨後,衝進葡萄架下溫長寧身旁,“小...呸!少爺,那大個子說你讓所有人來家裡吃飯,真的假的?”
“嗯呐!”看畫本子的溫長寧頭都沒抬一下。
“我的小祖宗,咱家就算是有金山銀山,也養不起這麼多人啊。”
“你就算真覺得活著沒希望了,也是存著糧食苟著自家。”
秋秋都說哭了。
溫長寧合畫本子,“誰說這錢我們出?”
秋秋愣了。
縣令王宇走了過來,好脾氣也有點繃不住了,“長空賢弟,你打算何時剿匪。”
“現在。”溫長寧說得乾脆。
王宇的笑還未來得及揚起,就被溫長寧的話僵硬在臉上,“秋秋,把王大人梳洗打扮,放在馬車上。”
王宇:???
合著這美人讓我當?
說好的忠勇仁慈呢?
得知自己不花銀子的秋秋心情格外好,拉著王宇就往一旁走,“好了,少爺。”
高聲朝外頭吼了聲,“二夏,起鍋燒柴,把家裡那缸糧食全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