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握著黑色金屬管，呼吸在防護麵罩上凝成白霧。
他慢慢靠近地麵那簇詭異的白色蘑菇，輕觸金屬管側邊的按鈕。
嗡鳴聲驟起，管口迸發出強勁吸力，將那朵蘑菇瞬間吞噬進收集艙。
汗水順著脊背蜿蜒而下，將貼身衣物浸得透濕。
幽暗中驟然亮起點點微光，無數白色孢子自地麵騰起，懸浮在半空，織就一張朦朧的白網，飄向了難以觸及的穹頂。
陸然轉頭，看到身旁的紀洋。
同樣身著簡易防護服的對方，正將金屬長管隨意彆在腰間，全然不顧飄散的孢子。
紀洋挑眉看向他，神色散漫如常，“有一個小時了嗎？我們該出去了吧。”
陸然抿緊嘴唇，摸出通訊器，屏幕藍光映出“1650”的字樣——他們已深入此地45分鐘，算上返程所需，確實到了撤離的時刻。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白色小牌子，放在地上顯眼的位置，作為簡單的標誌。“走吧。”
他們緩緩推開房門，一股腐朽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
一條覆滿青苔和詭異黏液的樓梯出現在眼前。
五分鐘後，他們終於邁出了這棟陰森的建築。
外麵的天空陰沉灰暗，厚重的雲層低垂，仿佛一張大網，將整個世界籠罩其中。
他們沿著廢墟間狹窄逼仄的小路前行，腳下的碎石在鞋下嘎吱作響。
沒走多久，一麵灰色圍牆突兀地出現在眼前。
圍牆之下，幾個身影從不同的廢墟中緩緩走出。
他們穿著與陸然、紀洋相同的服飾，麵色蒼白而冷漠，沒有絲毫言語交流，隻是默默地朝著同一個方向挪動著腳步，在那高牆之下，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門。
當他們穿過這扇門時，原本狹窄壓抑的視野瞬間豁然開朗。
一片空曠的場地出現在眼前，四周豎立著幾根鏽跡斑斑的鐵柱，每根鐵柱頂端都懸掛著一盞大燈，刺目的燈光毫無保留地傾瀉而下，將整個場地照得亮如白晝。
一排低矮的房子散落在大燈周圍，剛剛出了矮牆，紀洋就把頭上的防護服麵罩拉開，深深吸了一口氣，“憋死了。”
陸然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現在還沒出汙染區的輻射範圍，儘量不要摘下麵罩。”
紀洋擺擺手：“沒關係，這隻是半汙染區，汙染指數也不高。”
陸然沒再說話，背著收集袋朝著遠處的一個二層小樓走去。
這是收集房，他們將各自收集到的蘑菇放到這裡稱重，裡麵的人會根據重量登記，計算出每個人應得的報酬。
“你去吧，我也沒收集多少，不先去了，我先回宿舍休息。”紀洋並不打算去收集房。
陸然點點頭，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先去消毒。”
“嗯嗯，知道了。”紀洋點頭，轉身朝著宿舍區走去。
陸然走到收集區，裡麵圍了一圈人，每個都在排隊等著稱重。
隻是等了一會，前麵就傳來收集區工作人員的聲音，“剩下的人不用排隊了，今天的收集站已經滿了，等明天來新的貨倉才能再稱量。”
陸然隻能將收集艙放到寫有自己名字的指定位置，準備回宿舍去休息。
他們的工作是24小時製，並不是說一直要工作24小時，而是休息四個小時工作一個小時，不工作的時候，每個收集工人都會休息，休息的範圍也有限製，隻能在這灰牆之內。
宿舍位於灰牆東側，是一棟四層的活動板房，兩人一間，進入宿舍樓之前，先要在一樓大廳的消毒室進行消毒。
消毒後，陸然上了四樓，走到房間門口，剛想要開門的時候，卻忽然聽到房間裡傳來異常的聲音，像是有人在翻東西。
陸然握在門把手上的手一頓，透過門口的小窗戶朝裡麵看去，發現紀洋正在床鋪上翻找什麼東西。
但是那個根本不是他的床鋪，而是陸然的。
他在找什麼？陸然一愣，沒想到自己突然回來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更讓陸然驚訝的是紀洋一邊翻找一邊在低語著，像是在與人說話，可是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