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保員背對著他，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隻能隱約聽到幾句壓低的嗬斥。
沒過多久，爭吵聲漸漸平息。
陸然遠遠看著那些難民沉默地動手拆帳篷，動作麻木又無奈，帆布被扯得嘩嘩作響，破舊的被褥和行李被胡亂塞進布袋。
隨後，所有難民都跟著安保員往街道儘頭走去。
陸然悄悄跟在後麵，看著他們穿過兩條街，最終停在去年新修的防護牆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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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有一片光禿禿的空地，地麵上還留著未清理的碎石和塵土，風一吹就揚起細碎的沙粒。
安保員指著空地說了句什麼，便轉身離開了。
難民們麵麵相覷，最終還是有人默默地蹲下身，開始在這片荒蕪的空地上重新搭建臨時的家。
陸然站在防護牆的陰影裡，看著那片在風中搖晃的帆布帳篷，心裡像壓了塊沉甸甸的石頭。
這片空地緊挨著防護牆，周圍還圍著幾圈鏽跡斑斑的地絲網，平時鮮少有人靠近。
雖說是片荒地，卻勝在遠離居民區和商業街，倒也勉強能讓他們暫時落腳。
陸然遠遠聽見安保員臨走前留下的話：“你們先在這兒將就住下，上麵已經在研究解決方案了。”
人群裡立刻有人小聲問：“我們都快餓瘋了，政府有沒有安排吃的？”
安保員點點頭，朝身後揮了揮手。
很快有人抬著幾個沉重的箱子過來，打開一看，裡麵全是包裝簡陋的能量劑。
“又是能量棒……”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盯著箱子癟起嘴，突然放聲大哭，“我不想吃這個！我要吃包子！要吃媽媽做的粥！”
“不許胡鬨！”她媽媽抬手在她屁股上輕拍了一下，聲音發啞，“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再挑三揀四，明天連能量棒都沒得吃！”小女孩被罵得不敢作聲，抽噎著撲進媽媽懷裡。
陸然看著那箱冰冷的能量劑，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連半塊餅乾都沒有。他咬了咬牙，轉身快步往回走。
路過一家還在營業的便利店時，他把身上所有零錢都掏了出來，換了一大袋包子。
抱著沉甸甸的袋子返回空地時，難民們正圍坐在帳篷邊分能量棒，空氣裡彌漫著壓抑的沉默。
“給。”陸然把包子遞過去，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的人都抬起了頭。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個抱著孩子的婦女，她遲疑地接過一塊包子，小心翼翼地掰開遞給女兒一半。
有了第一個人伸手，其他人也紛紛圍攏過來，眼神裡帶著感激和急切。
一大袋包子轉眼就被分搶一空，有人狼吞虎咽地塞進嘴裡，有人把包子小心地揣進懷裡，大概是想留給孩子或老人。
陸然看著他們滿足又心酸的模樣，心裡那股沉甸甸的感覺又湧了上來，這點包子，終究也隻是杯水車薪。
“謝謝你啊兄弟，你真是個好人。”一個啃著包子的漢子抹了把嘴，眼裡滿是感激。
另一個瘦矮的男人也跟著點頭：“要是106安全區裡的人都像你這麼友善就好了。”
陸然張了張嘴，喉結動了動，沉默片刻才低聲道：“我不是106號安全區的人，我是羅崗來的。”
正啃著包子的漢子猛地一愣，嘴裡的動作停了，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你也是羅崗人？”
陸然點點頭。
“那你來得比我們早啊。”漢子瞅了瞅他身上有些臟汙的外套，又看了看自己沾滿塵土的褲子，咧嘴笑了，“你這.....什麼時候來的？”
“挺久了。”陸然含糊道。
他醒來時就在這片安全區，聽王雲川說，他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在醫療艙裡昏迷了整整一個月，連羅崗汙染爆發的具體過程都記不太清了。
“兄弟你是怎麼逃到這兒的？”漢子又問。
陸然沒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你們又是怎麼過來的？106號安全區離羅崗不算最近，前麵不是還有127號和66號安全區嗎？”
漢子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歎了口氣：“彆提了，127號安全區早就人滿為患，我們去的時候門口都被占了；
66號那邊據說檢測更嚴，隻要是羅崗出來的，壓根不讓靠近。一路走了快半個月，就這106號還肯讓我們在外麵等著檢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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