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殘留的理智還剩多少？”秦曼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緊緊鎖在溫綿身上。
“這個安保隊員剩得很少了，隻有零星一點保留；但這名衛兵……他剩下的要多一些。”溫綿抬手抹了把眼淚，指了指沈默，語氣裡帶著幾分複雜。
秦曼的神情猛地一滯，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晃。
她緩緩轉過身，看向依舊站在自己身前的沈默，他還是保持著護著她的姿勢，身形挺拔，卻又透著一股死寂的僵硬，像一尊被塵土覆蓋的雕像。
一旁的清理隊員早就舉著武器，卻遲遲不敢動手。
按規矩，隻要是汙染物就該被清理，可眼前這個哨兵不僅剛才站在了他們這邊，看秦曼的反應，顯然還和她有著特殊的關係。
直到他看見秦曼的臉，到了嘴邊的“隊長，得清理掉……”突然卡在了嗓子眼裡。
秦曼的臉上爬滿了淚水，即便隔著防護麵罩，也能清晰看見那些順著臉頰滑落的濕痕，連帶著她的眼神都碎成了片。
清理隊員跟著秦曼執行過不少任務，印象裡的她永遠是冷靜果決、雷厲風行的模樣，從沒有過這般失態的時刻。
陸然走了過來，沒有理會沈默，而是想先確認秦曼的狀態。可他剛靠近幾步，一直保持靜止的沈默突然猛地轉過頭，眼神裡瞬間充滿了警惕與敵意。
他已經不認識陸然了，此刻在他被汙染的意識裡，任何靠近秦曼的人，都會被當成威脅。
這時，通訊頻道裡傳來了早已進入羅曼酒店的幸存者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急與催促：“陸隊！秦隊！怎麼還沒進來？外麵那個士兵也是汙染物吧？趕緊把他打死啊！”
頻道裡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紮在秦曼的心上。
她看著沈默那雙隻剩下本能保護欲的眼睛，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話沒錯。被汙染的人早就沒了自主思想，操控他們身體的，不過是一團被扭曲的精神體。
讓他們擺脫這種行屍走肉的控製，確實是眼下對他們“最好”的結局。
陸然心裡清楚這一點，甚至剛才隻要他趁沈默警惕其他人時，繞到身後用匕首抹斷對方的脖子，就能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可他沒有動，他轉過頭，看向還在原地怔怔站著的秦曼。
現在根本不是沉浸在情緒裡的時候，陸然深吸一口氣，沉聲喊了一句：“秦曼。”
秦曼這才緩緩抬起頭，眼眶還是紅的，聲音卻勉強穩了下來：“你先帶他們進去。”
陸然微微一怔，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單獨留在這裡，陪著沈默這個“汙染物”？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勸阻，一旁的清理隊員已經急得跳了起來，聲音都變了調：“秦部長！您瘋了嗎？他是汙染物啊！您彆犯傻，跟我們一起進去！”
秦曼輕輕搖了搖頭，眼神裡帶著一種陸然和隊員們都沒見過的執拗：“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隻是想再靜一靜，你們先帶大家進去，彆浪費時間——異化植物還在往這邊靠。”
陸然看著她的側臉，又看了看一旁始終保持著防禦姿態、眼神隻鎖定在秦曼周圍的沈默，心裡忽然明白了。
秦曼不是要和汙染物“對峙”，她是想和那個曾經鮮活、如今隻剩本能的沈默，好好告個彆。
他朝一旁的清理隊員掃了眼，隨即轉頭對著身後的人招了招手，沉聲道：“走吧，我們進去。”
陸然帶眾人帶到廚房後門的通道處。隊員沒有跟著一起離開，是陸然特意讓他留在通道內守著的。
通道裡一片漆黑，卻時不時傳來細碎的笑聲。
這場景本有些詭異，可躲在這裡的人臉上都掛著笑容，因為他們心裡清楚，自己很快就能逃離這片地獄了。
至此，分散的人群已全部彙合，如今就隻剩最後一組人。
陸然轉身返回羅曼飯店正門，遠遠便望見門口站著兩道人影。
秦曼已經站到了哨兵麵前，正輕輕抬起對方的手。
陸然快步走過去，注意到秦曼似乎在從士兵手裡拿一樣東西，那東西像是從什麼證件上撕下來的碎片。
離得近了，陸然也看清了她手裡攥著的東西：那是一個筆記本，封麵臟汙不堪，還沾著不少汗漬與暗紅色痕跡。
更糟糕的是，筆記本像是在什麼地方被碾壓過，裡麵的紙頁大多粘連在一起，根本無法順利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