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是片死寂的荒野。
灰黃色的土地乾裂粗糙,僅稀疏地生長著幾株早已枯萎的植物,纖細的枝乾在呼嘯的狂風中瑟瑟發抖,像是在勉強支撐著最後一絲生機。
遠處,幾處殘垣斷壁在常年風沙的侵蝕下,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模樣,隻剩下模糊不清的輪廓。
陸然從清晨出發,沿途經過兩個服務站,直到次日下午,才終於駛入36號安全區的範圍。
腳下的公路明顯比他此前途經的路段平整許多,路麵的裂痕與坑窪少了大半,顯然是經過刻意維護的。
36號安全區坐落於聯邦東北部,舉目四望,少山,周遭儘是廣袤無垠的平原。
隨著車輛不斷靠近,一座高大巍峨的城牆漸漸映入眼簾。
城牆由厚重的青灰色石塊層層堆砌而成,牆麵通體塗滿了一種泛著冷光的黑色金屬物質。
這是名為“液態金屬”的特殊材質,它不僅擁有極強的延展性,硬度更是遠超普通合金。
曾有說法稱,這種液態金屬對精神輻射能起到一定抵抗作用。
但陸然知道,所謂的“抵抗”不過是傳言罷了。
羅崗的城牆同樣采用了這種塗層,可麵對精神輻射時,卻沒能起到絲毫阻擋效果。
在陸然的學生時代,36號城是課本裡的“常客”,並非因它有多麼繁華,而是它撐起了整個聯邦的“餐桌”,是人類災變後賴以生存的重要食物與蔬菜產地。
那場席卷全球的災變,曾將人類逼至絕境。
生產體係徹底崩塌,汙染如毒霧般蔓延,病毒在人群中肆虐,基因變異引發的怪病更是防不勝防。
僅僅一年時間,人類人口就銳減80,曾經的文明版圖,處處是斷壁殘垣與絕望的哀嚎。
災變最烈時,這裡幸運地避開了戰火,更未受到核輻射的侵蝕。
加之本身土壤肥沃,在聯邦的統籌規劃下,很快就開辟出大片農田,成為全聯邦首屈一指的糧食種植基地。
如今,其他安全區居民碗裡的糧食,十有八九都來自36號城與22號城的供給,這兩座城,堪稱聯邦的“糧袋子”。
不僅如此,36號城的規模也不容小覷,它是除了聯邦中心城之外,麵積與人口規模第二大的安全區。
對比之下,陸然所在的羅崗就隻是聯邦邊緣的一個小城。
穿過最外圍的城牆,車窗外的景象讓陸然怔住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遼闊的田地,一眼望不到儘頭。
目之所及的大片區域,全是規整連片的農田,綠油油的作物在風中輕輕晃動,透著生機。
上學時,老師曾在課堂上講過36號安全區的“高產密碼”:作為聯邦核心的糧食生產基地,這裡沿用了部分舊時代的基因技術。就拿作為主食的小麥來說,經過技術改良後,一年能收獲四茬;還有各類蔬菜,隻要調控好生長環境,就能實現連續培育、循環采收。
也正是靠著這種高效的種植模式,即便聯邦境內大型糧食基地僅有36號與22號兩處,也足以撐起所有安全區的口糧需求,讓幸存者們不必再為“餓肚子”發愁。
可偏偏是那樣一個科技發達的時代,終究沒能擋住汙染的蔓延。
那場悄無聲息的災難,還是撕碎了曾經的繁華,隻留下零星的技術碎片,供如今的人類在廢墟上艱難求生。
誰能想到,曾擁有頂尖科技的文明,會在汙染麵前潰退得如此之快,短短時間內,繁華都市淪為空城,大半人口消逝於災難中。
殘存的人類,終究還是靠築起高高的城牆,才在絕境裡為自己圈出了一方喘息之地。
陸然一邊看著車窗外的景象,一邊在心裡感慨。
眼下的農田被規劃得極為規整,劃分成一個個方正的地塊,地塊之間留出了寬敞的通道,足夠農業機械進出作業。
再往遠處望,能看到幾排低矮的房屋,想來便是負責照料這些農田的農戶住所,安靜地依偎在田野旁。
微風拂過,空氣裡飄著淡淡的麥香,清新又帶著生機。
陸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在羅崗村很少能聞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