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爾的精神威壓如同附骨之疽,在三人腦中烙下冰冷的印記。
陳孟生背起瀕死的流浪漢衝向暴雨,冰霜鎧甲在雨幕中凝結成移動的堡壘。
廢棄工業區的穹頂下,怠惰的泥沼吞噬著光線,林天眼中卻燃起瘋狂的數據流:
“解析它…掌控它…用他的罪孽燒毀那張網!”
龍魂核心與原始因子接觸的刹那,整個新港市的罪孽熔爐微微發燙——
地下室殘留的寒意如同拉斐爾無形的觸手,纏繞在每個人的神經末梢。昏黃燈光下,流浪漢手臂上深紫色的瘢痕仿佛擁有生命般,在陳孟生背起他時驟然加速蠕動,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蟲感知到宿主的移動。冰冷的雨水順著陳孟生後頸灌入衣領,他卻毫無所覺,雙臂如同鐵箍般死死扣住背上枯槁的身體,生怕這僅存的線索被雨水衝走,被黑暗吞噬。
“這邊!”陸過鐘的聲音穿透密集的雨簾,帶著不容置疑的指引。他手中的輝光轉輪手槍形態召喚器亮著穩定的翠綠光芒,如同一盞移動的燈塔,在傾盆暴雨和廢棄工業區扭曲的鋼鐵叢林中開辟出一條勉強可辨的路徑。雨水在他周身半尺外便被一層極其稀薄、卻堅韌無比的翠綠光暈阻擋、滑落——輝光屏障,這是他情急之下本能催發的新能力,源自守護病患免受汙染侵蝕的執念。
林天緊隨其後,龍魂核心形態的臂甲緊貼身體,雨水在他高速移動的身體周圍蒸騰起大片白霧。鏡片後的雙眼死死盯著便攜分析儀屏幕上瀑布般刷新的數據流,屏幕幽藍的光映著他冷硬的下頜線。屏幕上,一個極其複雜的多軸動態模型正在構建,核心正是流浪漢體內那頑固的原始罪孽因子結構。拉斐爾那穿透空間的精神威壓帶來的窒息感尚未完全消退,但一種更強烈的、近乎偏執的興奮在林天胸腔裡鼓噪。
“核心能量頻率…相位偏移量…0.78%…還在波動!”他低吼,聲音被雨聲和遠處廢棄廠房的空洞回響撕扯得斷斷續續,“陸過鐘!再撐開屏障!我需要環境能量乾擾降到最低!陳孟生,他的生命體征?”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緊抿的嘴角流下。
“還有氣!但…那些鬼東西動得更快了!”陳孟生咬著牙回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上軀體傳來的微弱心跳,以及皮膚下那深紫色瘢痕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動感。冰藍色的霜鷹驅動器緊貼著他的腰腹,一絲絲寒氣不受控製地溢出,與他體表蒸騰的熱氣交織,在他背負的流浪漢體表凝結出一層薄薄的白霜,試圖延緩那些“種子”的活性。
陸過鐘沒有回頭,隻是將握著召喚器的手又攥緊了幾分。翠綠的光暈猛地向外擴張了半尺,將背著小豆子的陳孟生和林天也勉強籠罩進來。屏障隔絕了冰冷的雨水,卻無法隔絕空氣裡彌漫的鐵鏽、油汙和雨水浸泡垃圾的腐敗氣味,更無法隔絕那股源自流浪漢體內、如同實質般粘稠的不祥感。翠綠的光芒穩定地亮著,但陸過鐘的側臉在光芒映襯下顯得異常蒼白,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維持屏障隔絕如此汙濁的環境並抵抗流浪漢體內原始因子的無形侵蝕,消耗遠超他的預期。
“堅持住!前麵!那個穹頂廠房!”陸過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指向雨幕深處一座巨大的、由鏽蝕鋼板拚接而成的拱形建築。它如同一個匍匐在黑暗中的鋼鐵巨獸,黑洞洞的入口如同張開的巨口。這是他們唯一的選擇,一個可以暫時擺脫暴雨、尋求喘息的地方。
三人頂著傾盆大雨,衝向那唯一的避難所。陳孟生一腳踹開半掩的、早已鏽蝕變形的厚重鐵門,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在空曠的廠房內部激起層層疊疊的回響。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著機油、鐵鏽和某種生物質腐敗的甜膩氣息撲麵而來。
穹頂之下,空間巨大而壓抑。高高的頂棚多處破損,雨水如同斷線的珠子從破洞處滴滴答答落下,在地麵積起一灘灘渾濁的水窪。微弱的天光從破洞和幾扇高處的破窗透入,勉強勾勒出廠房內堆積如山的輪廓——那是廢棄的機械殘骸、巨大的生鏽齒輪、扭曲斷裂的傳送帶,還有無數被厚厚灰塵覆蓋的、看不清本來麵目的雜物。時間在這裡仿佛凝固了,隻剩下雨水滴落的單調聲響和無處不在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沉寂。
“安全了…暫時。”陳孟生小心翼翼地將背上的流浪漢放在一塊相對乾燥、鋪著他脫下的夾克的金屬平台上。流浪漢枯瘦的身體在平台上微微陷下去,手臂上的深紫色瘢痕在昏暗光線下如同活物般脈動,顏色似乎更深沉了。
陸過鐘立刻上前,半跪在地,翠綠的淨化光芒再次覆蓋上那些瘢痕。然而,輝光之力如同遇到了最頑固的油汙,依舊隻能在表麵流淌,難以滲透分毫。他眉頭緊鎖,汗水順著鬢角滑落:“不行…這裡的‘惰性’…太沉重了…像泥沼…”
林天早已在流浪漢身邊架起了便攜分析儀,龍魂核心通過數據線與之相連。他根本顧不上環境,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瘋狂跳動的能量圖譜上。流浪漢體內原始因子的模型在屏幕上旋轉、放大。他手指如飛,不斷輸入指令,試圖模擬、複現之前捕捉到的、與拉斐爾能量及貪婪戒指產生共振的那個微妙頻率點。
“惰性?不…是‘怠惰’!”林天猛地抬頭,鏡片後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這巨大、沉寂、散發著腐朽氣息的空間,“拉斐爾的力量…七宗罪!這裡的塵埃…這裡的死寂…這裡的…放棄!”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興奮,“環境在共鳴!在放大他體內‘怠惰’種子的活性!陸過鐘,你的淨化被這種環境場壓製了!”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廠房深處堆積如山的廢棄雜物陰影裡,一些細微的、令人極度不適的變化正在發生。
幾灘渾濁的、混雜著機油和不明粘稠物的積水表麵,開始泛起粘膩的氣泡。氣泡破裂,散發出更加甜膩的腐敗氣味。堆積在角落的、厚厚的塵埃層如同擁有了生命,開始極其緩慢地隆起、蠕動。一些散落在地的、被鏽蝕得看不出原貌的金屬零件,表麵覆蓋的油汙和鐵鏽如同融化的瀝青般緩緩流淌、彙聚…
“呃…唔…”
一陣低沉、模糊、仿佛夢囈又仿佛痛苦的**,極其微弱地從廠房最深處、那片被巨大廢棄齒輪陰影籠罩的角落傳來。這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並非刺耳,卻直鑽腦海,讓聽到的人瞬間感到一種沉重的疲憊感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眼皮不由自主地發沉。
“警戒!”陳孟生瞬間繃緊身體,天霜劍已然在握,冰寒的劍氣驅散了部分困意。陸過鐘也猛地站起,翠綠屏障收縮,牢牢護住平台上的流浪漢和林天,輝光手槍指向聲音來源,警惕的光芒在槍口的翠綠寶石上流轉。
林天卻隻是身體微微一震,目光甚至沒有離開屏幕超過一秒。他指尖的動作更快了,聲音低沉而急促:“能量場畸變!生物磁場讀數飆升!目標…不止一個!頻率…與‘怠惰’環境場高度吻合!來了!”
他的話音未落,陰影中的蠕動驟然加劇!
那幾灘粘稠的積水猛地向上拱起!渾濁的液體混合著油汙、鐵鏽和不知名的腐爛有機質,凝聚成數個沒有固定形態、不斷流淌滴落的泥濘人形!它們沒有五官,隻有不斷開合、流淌著黑色泥漿的孔洞,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甜膩腐臭。它們移動極其緩慢,如同慢鏡頭重放,每一步都拖曳出長長的、粘稠的汙跡。
與此同時,那些覆蓋著“流淌”鐵鏽和油汙的金屬零件也扭曲、融合,形成數個更加矮小敦實、如同生鏽鐵塊堆砌而成的類人形體。它們行動同樣遲緩,但每一次邁步,沉重的金屬腳掌都讓地麵微微震動,鏽蝕的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它們身上不斷剝落下紅褐色的鏽片,如同潰爛的皮膚。
更令人心悸的是彌漫開來的無形力場——一種粘稠、沉重、仿佛能將靈魂都拖入泥沼的遲滯感籠罩了整個空間!空氣似乎都變得凝滯,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費力。思維變得遲鈍,身體如同灌滿了鉛。這正是“怠惰”的具現化!
“吼…(緩慢、拖遝、如同歎息)”
泥濘怪人發出一聲含混不清的嘶鳴,一條由粘稠油汙構成的手臂緩緩抬起,如同慢動作回放般,朝著最近的陳孟生“甩”了過來。速度不快,但那粘稠的黑色液體在半空中拉出長長的絲線,散發著強烈的腐蝕甜膩氣息!
陳孟生瞳孔一縮,本能地想要側身閃避,但身體的動作竟比平時慢了半拍!那股無形的怠惰力場如同無形的蛛網,纏繞著他的四肢百骸!
“小心!”陸過鐘厲喝出聲。輝光手槍翠綠光芒一閃,一道凝練的淨化光束精準射出,後發先至!
噗!
翠綠光束擊中那條甩來的油汙手臂,如同燒紅的鐵條插入黃油。黑泥手臂瞬間被洞穿、灼燒,發出“滋滋”的聲響,大量黑色煙霧升騰而起,空氣中腐臭味更濃!被洞穿的部分迅速崩潰、流淌回地麵。
然而,這攻擊似乎激怒了其他怪物。那幾個生鏽的鐵塊怪人發出沉悶的、如同老舊齒輪摩擦的“嘎嘎”聲,邁著沉重而緩慢的步伐,無視滴落的雨水,朝著守護流浪漢的陸過鐘和林天緩緩逼近。它們每一步落下,地麵都留下一個淺淺的凹坑和剝落的鏽跡。其中兩個泥濘怪人則轉向陳孟生,更多的粘稠手臂緩慢地抬起、甩出,編織成一張緩慢卻覆蓋範圍極大的汙濁之網。
“媽的!這鬼地方!”陳孟生怒罵一聲,強行催動意誌對抗那無處不在的沉重感。天霜劍爆發出刺目冰藍光芒,猛地插入腳下滿是油汙和積水的地麵!
“天霜鷹!冰封領域!”
冰藍色的巨鷹虛影在陳孟生身後一閃而逝,融入劍身。恐怖的寒氣以天霜劍為中心轟然爆發!肉眼可見的冰藍色衝擊波貼著地麵急速擴散!
喀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