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電子警報如同垂死者的囈語,在混亂的數據洪流中時隱時現。
“陸…過鐘…陳…孟生…”那點微光艱難地閃爍著,每一次閃爍都傳遞出沙啞的意念。溫暖記憶碎片爆發的綠光,此刻如同風中殘燭,在狂暴的數據亂流衝擊下搖搖欲墜。
就在意識微光即將被徹底卷入深淵亂流的刹那——
嗡…!
一股奇異的、帶著撫慰與堅韌意誌的“暖流”,穿透了冰冷數據海的阻隔,輕柔卻堅定地拂過那點即將熄滅的微光!
這暖流並非來自他自身的記憶,它更宏大、更複雜、更…混亂!它包含著數百個不同的生命頻率——有撕心裂肺的恐懼、有刻骨銘心的悲傷、有對逝去親人的無儘思念、有對渺茫未來的微弱祈盼、更有一種不顧一切也要守護身邊人的、近乎瘋狂的執念!
是光網!是營地幸存者們注入光種碎片、最終彙聚成情感洪流衝擊暗金胚胎的那張生命意誌之網!它的一部分“餘波”,或者說,是陸過鐘最後引導它時留下的、蘊含著“輝光引導”特性的純粹意誌漣漪,竟穿透了物理與意識的界限,在這數據深淵的絕境中,觸碰到了林天本我的核心!
這股混亂而堅韌的意誌暖流,如同在絕對黑暗中點亮的一盞風燈,瞬間為那點沉淪的意識微光指明了方向!它不再徒勞地與裹挾自身的亂流對抗,而是如同最靈巧的遊魚,順著暖流的軌跡,逆流而上!
無數斷裂的數據鏈、崩潰的邏輯碎片、狂暴的能量亂流在它身邊呼嘯而過,卻再也無法將它拖入深淵。它追逐著那溫暖的指引,向著數據海的“表層”,向著那具殘破軀殼的感知,奮力遊去!
現實·泥沼邊緣
林天那隻覆蓋著殘破骨甲、深深摳入焦土中的右手,五根焦黑的手指,突然極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指尖無意識地收緊,碾碎了下方幾塊焦黑的土塊。
緊接著,他那片被秦醫生清理過、僅存左眼眼皮覆蓋的眼球,在緊閉的眼瞼下開始了瘋狂而高速的左右顫動!仿佛有無數數據流在眼球後方進行著超負荷的演算!
“呃…嗬…”一聲極其微弱、卻不再冰冷電子化的、帶著血肉摩擦感的**,從他殘破的頭盔下艱難地擠出。
這微小的動靜,在死寂的營地中卻如同驚雷!
一直守在林天殘軀旁的秦醫生猛地轉頭,布滿血絲的老眼難以置信地瞪大!他看到了!林天那隻剛剛熄滅不久的金紅右眼縫隙中,那點微弱的光芒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在瘋狂的眼瞼抽搐下,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開始極其不穩定地、斷斷續續地…閃爍!每一次閃爍,都透出一點帶著血肉溫度的金紅!
“林…林工程師?!”秦醫生的聲音因極度的震驚和一絲渺茫的希望而變調。
意識深淵·表層
“捕捉…到…外部…鏈接…”代表林天本我的意識微光終於衝破了數據深淵底層的亂流束縛,重新“感知”到了那具殘破不堪的軀殼!也就在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看”到了外界正在發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那被絕對深寒冰封、形態扭曲猙獰的暗金胚胎——他失控力量與絕對理性的造物,此刻如同可笑的標本。他“看”到了單膝跪地、渾身浴血、氣息奄奄卻仍死死望向深坑方向的陳孟生。他“看”到了深坑邊緣碎石堆中,那個靜靜躺著、再無生息的身影——陸過鐘。他“看”到了營地中幸存者們臉上凝固的悲痛、劫後餘生的茫然,以及…投向自己這邊那難以置信的、帶著一絲微弱希冀的目光。
“我的…遊戲…我的…罪…”那個混雜著極致痛苦、懊悔與最終覺悟的意念,再次在意識深處回蕩。但這一次,不再隻有絕望。
陸過鐘最後引導的光網意誌,那混亂而堅韌的暖流,如同鑰匙,插入了他意識核心最深處某個鏽死的鎖孔。
“原來…如此…”一個明悟的閃光劃過意識微光。
創生之力,追求完美進化與絕對掌控。罪孽之力,源自扭曲的欲望與毀滅。而人類的情感意誌——那恐懼、悲傷、希望、守護…那些被他視為“邏輯汙染源”的、混亂不堪的雜質…它們彙聚成的洪流,卻能讓冰冷的進化兵器邏輯崩潰!能穿透數據深淵喚醒本我!能在毀滅的邊緣點燃一絲微光!
這不是汙染。這是…錨點!是在進化失控的深淵中,將“人”拉回現實的錨點!
“修複…非抹除…引導…非對抗…”陸過鐘嘶啞的聲音,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在他意識中轟然響起。
“引導…”林天的意識微光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一個極其危險、近乎瘋狂的計劃,在他被光網意誌浸潤的意識核心中瞬間成型!
現實世界中,林天那隻瘋狂閃爍的金紅右眼,光芒驟然一定!雖然依舊微弱,卻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帶著血肉溫度的決絕!
覆蓋他殘破軀體的焦黑創口深處,一點微弱到極致、卻無比純粹的金紅色光芒,如同沉眠的火山蘇醒前的地光,極其艱難地…亮起!
緊接著,一股微弱卻帶著明確“指向性”的意念波動,如同無形的觸手,猛地從他那亮起的右眼射出,目標並非冰封的暗金胚胎,也不是垂死的陳孟生,而是——
深坑邊緣,陸過鐘那具失去所有生息、靜靜躺在碎石中的軀體!
這股意念波動精準地“觸碰”到陸過鐘胸前那片早已被毀滅能量燒灼得焦黑、僅剩一點黯淡輪廓的輝光鎧甲召喚器核心(輝光轉輪手槍的殘骸)!
嗡…!
召喚器殘骸上,那點幾乎熄滅的翠綠輝光,如同被火星濺到的餘燼,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同時,林天殘軀創口深處那點亮起的金紅微光,仿佛受到了某種遙遠的共鳴,同步地、微弱地…增強了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