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墜落中握緊記憶體,納米線在掌心割出細痕。黑暗中忽然亮起幽藍熒光,無數神經元突觸在四周生長,像巨大的神經網絡牢籠。這是記憶體自帶的防護機製——隻有通過“海馬體試煉”,才能進入深層記憶。
後頸的神經接駁器還在發燙,我摸出藏在義眼後的應急芯片,強行接入記憶體的防護係統。視網膜上跳出血紅色警告:檢測到未經授權的意識入侵,啟動神經灼燒程序。
劇痛從太陽穴炸開,我咬破嘴唇抵住慘叫。眼前浮現走馬燈般的碎片:穿白大褂的女人在實驗室調試藥劑,渡鴉麵具的人在交易會上舉著香檳杯,還有個紮雙馬尾的小女孩在廢墟裡遞來一顆糖果......這些不屬於我的記憶像病毒般侵蝕神經。
“警告,海馬體防禦指數降至37。”機械音在顱內響起,我踉蹌著扶住“神經元牆壁”,發現上麵布滿密密麻麻的記憶碎片,每一片都在講述不同的故事。這是典當者的人生拚圖,而我必須在神經灼燒前拚出完整的“黃昏藥劑”線索。
指尖觸到一片泛黃的碎片,場景突然切換到暴雨中的地下車庫。典當者那時還沒有機械義臉,正和一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激烈爭吵。
“你知道注射黃昏藥劑的後果!”金絲眼鏡男摔碎試管,淡紫色液體在地麵蜿蜒成毒舌的形狀,“它會把記憶變成武器,讓受試者在幻覺中殺死最愛的人!”
“但它能拯救第九區的感染者!”典當者抓住對方的衣領,“渡鴉高層已經開始人體實驗了,我們必須拿到原始數據......”
畫麵突然扭曲,無數隻渡鴉從天花板撲落,利爪撕裂兩人的身體。我猛地抽回手,碎片化作齏粉,視網膜上的血警告變成了倒計時:0317。
“得找核心記憶錨點。”我在神經突觸間奔跑,忽然看到遠處有扇發光的門,門上刻著“2077.09.15”——那是第九區病毒爆發的日期。推開門的瞬間,腐肉和甲醛的氣味撲麵而來。
這是間解剖室,二十張手術台上躺著渾身潰爛的屍體,每個人後頸都插著記憶抽取管。典當者穿著染血的白大褂,正在給最後一具屍體注射綠色液體。屍體突然睜眼,瞳孔裡流轉著數據代碼,從喉嚨裡擠出沙啞的句子:“鑰匙在......八音盒裡......”
天花板的喇叭突然播放童謠,牆角的老式八音盒緩緩打開,飛出的不是旋律,而是無數張記憶碎片。我慌忙去抓,碎片卻在掌心變成帶刺的黑玫瑰,紮穿手掌的瞬間,所有場景開始崩塌。
“警告,神經灼燒程序啟動。”
劇痛中我摸到記憶體的外殼,用染血的手指寫下典當師的密語:以痛換憶,等價交換。防護係統突然靜默,視網膜跳出新的畫麵——典當者在廢棄教堂裡和盲眼琴師對峙,琴師的指尖流淌著金色數據流,而祭壇上擺著十二支裝滿紫色液體的試管。
“你以為刪除自己的記憶就能保護她?”琴師撥動琴弦,教堂穹頂浮現出基因鎖的投影,“渡鴉早就把病毒植入了記憶體,現在整個當鋪都在他們的監控裡......”
現實中的警報聲突然穿透記憶層,我感覺有人在拖拽我的腳踝。猛地睜眼,發現自己正躺在當鋪的地下室,懷裡的人腦記憶體已經滲出熒光藍的液體,而拽我的人穿著沾滿油汙的工裝褲,後腰彆著一把扳手。
“您終於醒了,老板。”他摘下安全帽,露出左耳後渡鴉的刺青,“我是來修通風係統的,剛才聽到樓上有動靜......”
我的機械義眼瞬間掃描他的生命體征:心率142,腎上腺素分泌超標3倍。後腰的扳手不是工具,而是改裝過的脈衝槍。
“修通風係統需要帶脈衝槍?”我反手甩出麻醉針,卻被他用扳手擋開。記憶體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地下室的牆壁裂開蛛網狀的紋路,露出後麵擺滿記憶存儲罐的密室——每個罐子上都貼著“黃昏藥劑實驗體”的標簽。
工裝男的麵具脫落,露出和樓上典當者如出一轍的機械義臉:“原來您藏得比渡鴉還深,當年銷毀實驗數據的人......是您吧?”
我摸到藏在義眼內的微型炸彈遙控器。十年前那個雨夜,我確實刪除了自己參與研發黃昏藥劑的記憶,但現在看著密室裡的三百七十二個存儲罐,胃裡翻湧的惡心告訴我——那些被典當的“痛苦記憶”,根本就是我親手製造的殺人程序。
工裝男的脈衝槍抵住我的咽喉:“把記憶體交出來,否則我就引爆整個當鋪。”他身後的通風口傳來齒輪轉動聲,和記憶裡教堂的基因鎖一模一樣。
視網膜突然閃過小女孩遞糖果的畫麵,她紮著雙馬尾,穿的正是我從不離身的舊照片裡的紅裙子。記憶體在此時徹底碎裂,熒光藍的液體滲入我的傷口,納米線順著血管爬向後腦。
“等等。”我舉起雙手,露出腕間的渡鴉刺青——那是十年前為了潛入組織紋的,後來被我用激光燒掉了。工裝男瞳孔驟縮,因為他看到那道疤痕正在滲出熒光藍的液體,和記憶體裡的防護液一模一樣。
“黃昏藥劑的鑰匙,從來不在記憶裡。”我扯斷神經接駁器的連線,劇痛中笑出聲,因為終於想起了刪除的真相——那些所謂的“記憶典當者”,都是自願成為病毒載體的實驗體,而我,是唯一活著的對照組。
天花板轟然坍塌,渡鴉麵具的全息投影從天而降。工裝男的脈衝槍轉向投影,卻被無形的屏障彈開。我抓起最後一罐記憶體砸向基因鎖紋路,地下室突然旋轉成巨大的離心機,所有存儲罐同時爆裂,紫色的藥劑在半空凝成渡鴉的形狀。
“歡迎回到現實,001號實驗體。”全息投影裡的聲音帶著熟悉的沙啞,正是十年前死在我麵前的“上司”。他摘下渡鴉麵具,露出和我一模一樣的機械義眼,“現在該兌現承諾了——用你的記憶,去殺死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通風口傳來八音盒的旋律,雙馬尾小女孩的照片從密室內飄出,背麵寫著我早已忘記的編號:d001,實驗日期2077.09.15。當紫色渡鴉撲向我的瞬間,我終於明白——原來我才是“黃昏藥劑”的活體容器,而那個盲眼琴師,正是我唯一沒能殺死的實驗失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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