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穿過左肩的瞬間,我抓著通風口邊緣墜入天台。記憶投影儀的藍光籠罩整個城市,三百七十二個存儲罐在基座上逆時針旋轉,每轉一圈就有一道金色數據流升入夜空——那是感染者體內的抗體正在與病毒共振。
“站住!”工裝男從破洞中躍下,脈衝槍的紅光鎖定我的額頭,“渡鴉大人說,你的記憶體比淨化裝置更值錢。”他機械義臉上的裂縫滲出紫黑血液,顯然已被黃昏病毒侵蝕。
我踉蹌著後退,鞋底碾碎天台邊緣的玻璃碎片。遠處的霓虹燈管映出身後的巨型屏幕,上麵正播放渡鴉組織的緊急通告:發現記憶病毒攜帶者,全城進入戒嚴狀態。
“知道為什麼選你當容器嗎?”他逼近時,我聞到他身上混合著福爾馬林的腐臭,“因為你小時候的腦損傷,讓海馬體比常人多了三道溝回——足夠藏下整個病毒庫。”
記憶突然閃回:七歲那年墜落的防空洞,岩壁劃開的不僅是額頭,還有大腦裡某道關鍵的保護機製。母親抱著我衝進當鋪時,典當師遞給她的不是記憶存儲盤,而是支注射器——裡麵裝的正是最初的黃昏藥劑。
“但你們漏算了一件事。”我摸出藏在義眼內的記憶解封劑殘片,紫色液體在月光下泛著珍珠光澤,“痛苦記憶產生的抗體,會隨著宿主的死亡而消失......所以我把它們種在了三百七十二個活著的容器裡。”
工裝男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狀。投影儀基座的存儲罐同時迸裂,金色數據流如暴雨般傾瀉,每道光線掠過他的皮膚,都激起一片潰爛的紫斑——那是病毒與抗體正在劇烈廝殺。
“你以為那些典當者是犧牲品?”我笑出帶血的唾沫,“他們每個人都簽了自願協議,用痛苦記憶換陌生人的生機。而你......”我舉起渡鴉鑰匙,對準投影儀中央的基因鎖,“隻是群害怕抗體擴散的跳梁小醜。”
天台邊緣的警報燈突然全部亮起,全息投影的渡鴉們從四麵八方湧來。我將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機械義眼自動彈出枚微型核彈——那是十年前藏在義體裡的終極程序,爆炸範圍精確到能摧毀投影儀卻不傷存儲罐。
“蘇晚!你瘋了?”工裝男的脈衝槍掉在地上,他終於看懂我眼底的決絕,“你會死的!”
“d001號實驗體的使命,就是用記憶當炸彈。”我扯斷連接義眼的神經線,劇痛中看到童年的自己從記憶裡走來,她穿著紅裙子,手裡攥著的不是糖果,而是記憶解封劑的配方,“媽媽說過,當鋪的終極規則不是等價交換......是舍生取義。”
核彈倒計時在視網膜跳動:0059。存儲罐的金色數據流突然彙聚成渡鴉的形狀,卻在觸碰到我時化作白鴿。盲眼琴師的聲音從數據流裡傳來:頂樓通風管道第三塊磚下,有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
我撲向他說的位置,指尖觸到金屬盒的瞬間,整麵牆突然翻轉。暗格裡躺著具水晶棺,裡麵是穿著白大褂的“我”,後頸插著未取出的神經接駁器,掌心緊攥著張泛黃的紙條:當你看到這行字時,真正的蘇晚已經帶著抗體離開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原來十年前的我就已完成淨化程序,現在的“我”不過是段帶著病毒的記憶殘影。工裝男不知何時跪在我身後,機械義臉已脫落大半,露出底下年輕的麵容——那是第九區病毒爆發時,我沒能救下的實習生。
“對不起......”他咳出黑血,“他們說隻要抓住你,就能複活我妹妹......”
倒計時跳到0010。我將母親的金屬盒塞進他懷裡,裡麵是所有感染者的抗體數據。投影儀開始發出尖銳的蜂鳴,全息渡鴉們的攻擊在防護屏障上撞得粉碎。
“告訴盲眼琴師,黃昏之後......”我按下核彈開關,衝擊波掀起的氣浪將他推入通風管道,“就是黎明。”
白光吞沒一切的瞬間,我終於感受到真正的蘇晚殘留的體溫。她在記憶深處對我說:每段被典當的痛苦,都會在某個角落長成希望的花。當核彈的光芒照亮整個城市時,三百七十二個存儲罐同時破裂,金色的抗體雨落向第九區的廢墟,那裡的幸存者們正在抬頭仰望。
盲眼琴師在最後一刻接入我的意識,他說渡鴉組織的核心服務器正在崩潰。我看到自己的記憶化作無數碎片,像蒲公英般飄進每個感染者的夢境,他們夢見自己的痛苦正在結痂脫落,夢見當鋪的霓虹燈下不再有流淚的典當者。
“再見了,d001。”他的聲音帶著笑意,“歡迎回家,蘇醫生。”
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秒,我終於明白母親留下的東西是什麼——不是記憶,不是解藥,而是份泛黃的出生證明,上麵寫著:姓名:蘇晚,職業:記憶救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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