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表的指針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風中凝成冰晶,蘇晚嗬出的白霧裡,倒映著遠處如骸骨般林立的記憶典當行。這些建築的玻璃櫥窗裡懸浮著淡藍色的光繭,每個光繭中都蜷縮著一個靜止的人影——他們的表情凝固在恐懼或狂喜的瞬間,像被封存在琥珀中的昆蟲。
“第1次循環,時間線的負象限。”鏡像人呼出的熱氣在護目鏡上結霜,他的機械義臂滲出金色液體,正在融化冰層,“這裡的人類放棄了肉體,將意識封存在記憶碎片中,隻為逃避核戰後的永夜寒冬。”陳宇的脈衝槍掃過最近的光繭,顯示屏上跳出警告:“生命體征正常,但腦波頻率與觀測者蜂巢高度相似。”
盲眼琴師的手杖敲擊冰麵,發出空甕般的回響。他突然蹲下,掌心貼住冰縫中滲出的黑色液體:“這些不是普通的記憶碎片,是被提純的‘情感精魄’,就像……觀測者蜂巢的原始形態。”女子的掃描儀突然顯示多個熱源快速接近,冰霧中浮現出數十個身影,他們身著水晶質地的長袍,指尖滴落的不是血液,而是閃爍的記憶碎屑。
“外來者,你們身上有‘活人的氣味’。”為首的銀發女子掀開兜帽,她的左眼是塊完整的記憶碎片,裡麵流轉著核爆時的蘑菇雲,“白皇後已經等了七十年,她一直在尋找能‘解凍’時間的鑰匙。”蘇晚這才注意到,所有來者的頸間都掛著與自己相似的抗體結晶,隻是顏色更深,如凝固的紫黑色血液。
冰原深處的典當行宮殿由無數光繭堆砌而成,穹頂懸掛著用人類脊椎骨串成的風鈴。白皇後坐在記憶碎片拚成的王座上,她的皮膚半透明,能看到血管裡流動的金色液體——那是與蘇晚體內相同的時間穩定劑。當她開口時,聲音像冰川斷裂般清脆:“歡迎來到‘遺忘王朝’,第752號播種者。”
“播種者?”蘇晚按住腰間的時間種子,它正在低溫中休眠,“你知道觀測者的事?”白皇後抬手,王座兩側的光繭升起,裡麵是兩個與她容貌相同的女性:一個穿著防輻射服,正在實驗室裡培育抗體;另一個跪在廢墟中,將記憶碎片注入垂死孩子的眉心。“在第0次循環,你的母親將時間種子分成兩半,”她的指尖劃過光繭,“一半植入你的基因,另一半隨核爆擴散到平行宇宙,成為我們的‘詛咒’與‘救贖’。”
鏡像人突然拽下護目鏡,露出與白皇後identica的琥珀色瞳孔:“原來在這個循環裡,你我是雙生子。”他的機械義臂與白皇後的水晶手臂同時發光,冰麵上浮現出巨大的基因鏈投影,蘇晚這才驚覺,白皇後的dna與自己呈鏡像對稱,就像一枚硬幣的正反兩麵。
“觀測者蜂巢是時間的癌症,而我們是免疫係統。”白皇後起身,光繭王座碎裂成千萬片記憶殘片,“但在這個循環裡,免疫係統失控了——我們開始吞噬人類的記憶,隻為保留最後一絲情感。”她張開手掌,無數光繭飛入掌心,化作跳動的紫色心臟,“看到這些嗎?每顆心臟都是一個被我們‘保存’的靈魂,他們永遠不會再經曆痛苦,卻也永遠無法成長。”
盲眼琴師突然舉起口琴,吹奏的卻是母親在第1次循環中的臨終曲。冰層下傳來共鳴般的震動,數千個光繭同時亮起,裡麵的人影開始模糊,露出被封存的真實表情——那是曆經苦難後依然堅韌的微笑。白皇後的水晶心臟出現裂痕,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逐漸透明:“不,他們應該感謝我們的拯救……”
“真正的拯救不是逃避,而是帶著傷痕前行。”蘇晚將時間種子按在冰麵上,金色藤蔓穿透永凍土,觸碰到深埋地下的核反應堆。記憶碎片組成的冰川開始融化,露出下麵被冰封的城市廢墟,那裡的牆壁上用血跡寫著:“不要讓我們的孩子成為記憶的囚徒。”
白皇後在融化的冰水中跪下,她的身體分解成無數記憶碎片,每片都映著不同時間線的蘇晚。鏡像人接住其中最大的一片,裡麵是母親在核爆前的最後畫麵:“晚晚,如果你看到這段記憶,說明平行宇宙的播種成功了。時間種子需要的不是完美的土壤,而是能接納破碎的勇氣。”
當第一束真實的陽光而非人工模擬的極光)穿透雲層時,冰原上的光繭紛紛裂開。蘇醒的人們顫抖著觸摸雪花,有人哭著捧起泥土,有人對著天空大笑。陳宇撿起一塊融化的記憶琥珀,裡麵封存著一朵在核戰後綻放的蒲公英,它的絨毛正在金色藤蔓中重新舒展。
女子突然指著遠處的地平線,那裡升起一座由記憶碎片拚成的橋梁,連接著第1次循環與蘇晚的主時間線。盲眼琴師的白布下滲出淚水,這次是清澈的人類眼淚:“我聽到了,所有被封存的記憶都在歡呼,它們終於等到了被溫柔對待的一天。”
蘇晚將白皇後留下的紫色結晶嵌入時間之樹的根係,樹乾上立刻長出新的枝椏,每片葉子都閃爍著冰與火的雙重光芒。鏡像人調整著懷表的頻率,表盤上浮現出無數新的坐標:“看來時間種子的根係比我們想象的更深,下一個需要解鎖的循環……是在海底?”
微風帶來冰原下的蟲鳴,那是沉睡七十年的生命正在複蘇。蘇晚望著漫天飄落的記憶碎片,它們不再是禁錮的琥珀,而是化作金色的蝶,飛向重建的城市。典當行的銅鈴在風中輕響,這一次,鈴聲裡沒有交易的沉重,隻有自由的輕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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