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禦書房內此時卻燭火通明,將何青蓮焦急的臉龐映照得格外清晰。
她甚至來不及喘勻氣息,便一把抓住紀雲峰的手臂,聲音因為急切而微微發顫:
“雲峰!修遠他又不見了!”
“什麼?”紀雲峰一聽頓時滿臉疑惑:“這是什麼意思?”
他反手扶住何青蓮,力道之大顯示出他內心的震動:“師娘!您說什麼?修遠他又不見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是已經失蹤了快一年時間了嗎?是什麼時候回來又消失了還是怎麼回事?”
他連珠炮似的發問,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關切,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完美演繹了一位驟然聽聞噩耗的當事人,似乎對嚴修遠現在的遭遇絲毫不知。
何青蓮此刻心亂如麻,根本無暇去仔細分辨紀雲峰反應中那些微不可查的細節。
她用力點頭,語速極快地將李紅鳶告知的情況複述了一遍。
“消息絕對可靠!是金銀樓的李紅鳶親口所言!她曾在南境遇到修遠,本想護送他回來,結果卻在途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動用了大量人手都找不到任何線索!雲峰,對方手段通天,絕非尋常之輩!我現在能夠想到最靠譜的人,就隻有你了!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修遠!”
“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紀雲峰聽完,臉上血色儘褪,踉蹌著後退半步,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打擊。
隨後他重重一拳砸在旁邊的龍案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震得筆架上的毛筆都跳動了一下。
“在南境!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是誰?竟敢如此膽大包天,敢對修遠下手!”
他猛地抬起頭,情緒極為到位。
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語氣變得無比堅決:“師娘您放心!修遠也是朕的親人,更是朕看著長大的孩子!他第一次失蹤,朕便憂心如焚,如今竟敢有宵小之輩再次對他下手,朕絕不答應!”
他快步走到禦書房門口,對著外麵厲聲喝道:“來人!傳朕旨意!即刻宣炎武衛指揮使禦書房見駕!再以八百裡加急,通傳南境各州郡,所有關隘,軍營,官府衙門,給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閒雲山莊少主嚴修遠的下落!有任何線索,立刻上報,不得有誤!”
“是!陛下!”門外傳來內侍緊張而迅速的應答聲和遠去的腳步聲。
下達完一連串命令後,紀雲峰才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激動的情緒,轉身走回何青蓮身邊。
語氣放緩,帶著安慰道:“師娘,您先彆太過憂心,吉人自有天相,修遠第一次失蹤都能逢凶化吉,安然歸來!”
“這一次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的,或許隻是途中遇到了什麼突發狀況,暫時與我們失去了聯係。”
他親自攙扶著的何青蓮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溫言道:“師娘,您一路奔波,定然疲憊不堪,今夜就在宮中安心住下,朕已下令,一有消息,無論何時,立刻稟報於您。”
“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若是您再急出病來,等修遠回來,朕如何向他交代?”
何青蓮此刻心力交瘁,紀雲峰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語和雷厲風行的安排,確實給了她一些支撐。
她無力地點點頭,眼中含淚:“雲峰多謝,這一切,就拜托你了!”
“師娘言重了,這都是朕分內之事。”
紀雲峰鄭重道,隨即喚來兩名心腹宮女:“你們二人,小心伺候師娘去雲香殿休息,一應所需,皆按最高份例準備,不得有絲毫怠慢!”
“奴婢遵旨。”
兩名宮女恭敬上前,小心翼翼地攙扶起何青蓮。
何青蓮此刻也確實感到太累了,於是在宮女的攙扶下,一步一頓地離開了禦書房。
直到何青蓮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儘頭,禦書房沉重的門被內侍從外麵輕輕關上,紀雲峰臉上那副擔憂,焦急,憤怒的表情才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緩緩走回龍案之後,姿態從容地坐下,哪裡還有半分剛才的匆忙與失態。
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得意笑容。
就在這時,禦書房內側的巨大屏風之後,一道蒼老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正是紀庚。
他走到龍案前,看著紀雲峰,臉上也帶著一絲滿意的神色:“陛下方才應對得恰到好處,情緒分寸拿捏得極好。”
紀雲峰輕笑一聲,端起桌上已經微涼的茶抿了一口,眼神深邃:“這一切,都在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如今誘餌已吞,網已撒下,接下來,就隻等我師父的動靜了。”
他放下茶盞,目光轉向紀庚,語氣變得嚴肅了幾分:“其他八位老祖,可都已就位?確保萬無一失嗎?”
紀庚自信地點頭:“陛下放心,那處小鎮早已被經營得鐵桶一般,九位陣眼皆由我等其他八老親自鎮守,陣法也已完全激活。”
“隻要嚴川進去,任他有通天徹地之能,一身神通至少要被壓製七成以上!屆時,他絕對不是我九人的對手!”
“好!”
紀雲峰眼中閃過一抹火熱和期待:“隻要能得到我師父身上修仙之法的秘密,朕便能...不!是我大炎皇室,便能真正超脫凡俗,永享天命!”
然而,他隨即又微微皺眉:“隻是,我師父他行蹤飄忽,神秘莫測。我們就算放出了修遠被困的消息,但如何才能確保他一定能收到,並且會前往那處小鎮呢?”
紀庚撫須沉吟道:“這一點陛下倒不必過於擔心,就算他嚴川鐵石心腸,也絕不會對自己的親身骨肉坐視不理,不然他也不會重新出現的第一時間就講他的兒子帶走!”
“我們隻需將消息通過特定渠道散播出去,尤其是指向那處小鎮,他自有其手段獲悉。”
“隻要他確信嚴修遠在那裡,以他的性子,即便明知是龍潭虎穴,也必然會前去探查,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紀雲峰點了點頭,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夜空。
腦袋當中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位神通廣大的師父,到時候隕落的場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