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絕望的深淵中,就在阿貝爾的意識因為失血和悲痛而開始模糊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共鳴,穿透了破曉號瀕死的呻吟,穿透了那團灰霧的低沉嗡鳴,如同最純淨的清泉滴入渾濁的泥潭,在阿貝爾的心靈深處輕輕蕩漾開來。
這共鳴,並非來自外界。
它來自……艦橋中央,那團緩慢旋轉的、吞噬一切的灰霧深處!
阿貝爾的機械義眼猛地聚焦!義眼的光學模塊瞬間將灰霧中心的景象放大、增強、進行光譜分析!
在那片瘋狂衝突的灰、白、彩三色光流的核心,在信息湮滅最為劇烈的奇點中心,一點比針尖還微小的、純淨的熾白光芒,正頑強地閃爍著!它的光芒是如此微弱,幾乎被周圍狂暴的悖論風暴完全淹沒,但它確實存在著!這光芒的頻率……與之前意誌熔爐穿透腐化屏障注入卡西姆左眼印記的共鳴,完全一致!
是守護意誌的殘響!是卡西姆左眼深處那枚熾白印記的……碎片!是他在存在即將徹底湮滅的瞬間,以自身存在錨定力場守護下來的、最後的、也是最核心的“自我”烙印!它沒有被悖論風暴完全吞噬,反而如同最堅韌的礁石,在毀滅的洪流中留存了下來!
更讓阿貝爾心臟幾乎停跳的是,在那點微弱的熾白光芒周圍,他捕捉到了……流動的軌跡!並非能量流,而是某種更本質的、帶著卡西姆冰冷意誌特征的信息殘影!它們如同被風暴撕碎的星塵,圍繞著熾白核心做著無序卻又能被感知到的運動,偶爾,這些殘影會極其短暫地勾勒出卡西姆麵部輪廓的片段,或是他那雙非人眼眸中一閃而逝的冰冷光芒!
指揮官……他的意識……沒有完全消失?!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阿貝爾瀕臨絕望的意識中炸響!儘管那可能隻是最細微的碎片,是意識在絕對湮滅邊緣殘留的餘燼回響,但這意味著……卡西姆的存在並未被徹底抹除!他的核心意誌,那枚代表犧牲與守護的熾白印記,在最深沉的毀滅中,奇跡般地保留了一絲火種!
“指…揮官…”阿貝爾喃喃著,乾裂的嘴唇顫抖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混合著巨大的希望和更深的痛苦,從他破碎的身體深處湧出。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現在死!他要確認!他要抓住那一點微光!
他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不顧身體的劇痛和引力場的微弱壓製,掙紮著,一點一點地,向著那團懸浮的灰霧爬去。冰冷的甲板摩擦著他受傷的身體,留下暗紅的血痕。每一次移動都如同酷刑,但他眼中隻有那團灰霧中心,那點頑強閃爍的熾白微光。
艦體發出更加劇烈的呻吟,一道巨大的裂縫在艦橋穹頂蔓延開來,冰冷的真空開始嘶嘶地抽吸艦內稀薄的空氣。能源核心的警報聲變成了尖銳的、持續的長鳴——過載臨界!
時間不多了。
阿貝爾的手指,終於觸碰到了灰霧的邊緣。
嗤——!
一股難以形容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那不是物理的灼燒或冰凍,而是仿佛靈魂被投入了高速旋轉的磨盤,信息層麵的撕扯!他的指尖皮膚瞬間變得透明、虛幻,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灰霧吞噬分解!機械義眼的數據流瘋狂報警:高維信息侵蝕!存在穩定性急劇下降!
但他沒有退縮。他死死盯著灰霧中心那點微光,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祈求,所有的不甘,都凝聚成一道無聲的呐喊,穿透那狂暴的悖論風暴,投向那點微弱的熾白:
“卡西姆!回答我!!”
嗡……
灰霧內部,那點熾白微光似乎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緊接著,一段破碎、冰冷、仿佛隔著億萬光年傳來的、由純粹信息流構成的意念碎片,強行擠入了阿貝爾痛苦不堪的意識:
“…錨點…未…失…”
“…熔爐…光…未…熄…”
“…帶…走…它…”
意念所指,正是那點熾白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