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緊接著是結結實實的撞擊和令人窒息的劇痛!雷恩重重地摔在一片堅硬、冰冷、布滿砂礫的地麵上。
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眼前一黑,喉頭一甜,一口混雜著內臟碎片的鮮血噴了出來。他蜷縮著身體,劇烈地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撕心裂肺的痛苦。斷臂處湧出的鮮血迅速染紅了身下的沙土。
過了好一會兒,眩暈感才稍稍退去。雷恩艱難地撐起僅存的右臂,用儘全力抬起頭,布滿血絲和塵土的眼睛,茫然地打量著四周。
荒涼。
這是映入眼簾的唯一感覺。
天空是永恒的鉛灰色,厚重的輻射雲層低低地壓著,透不出一絲天光,隻有雲層深處偶爾翻滾的、病態的暗綠色閃電,短暫地照亮這片死寂的大地。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金屬鏽蝕的腥氣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粗糙的砂紙。
大地是龜裂的焦黑色,布滿了深不見底的溝壑和巨大的撞擊坑。視線所及,沒有任何綠色植物,隻有扭曲虯結、如同金屬荊棘般的黑色灌木叢,以及散落各處、早已鏽蝕變形、被沙土半掩的巨大金屬殘骸。
這些殘骸形態怪異,有些像是戰艦的龍骨,有些則像是某種巨大機械的齒輪或管道,上麵布滿了厚厚的鏽跡和撞擊的凹痕,無聲訴說著久遠年代的毀滅。
遠處,灰蒙蒙的地平線上,隱約可見幾座造型扭曲、如同巨大廢棄煙囪或冷卻塔般的鋼鐵廢墟輪廓,在鉛灰色的天幕下投下猙獰的剪影。更遠處,似乎有沙塵暴在緩緩移動,如同昏黃的巨獸匍匐在地平線上。
這是一個被徹底遺棄、被戰火和災難反複蹂躪過的廢土世界。衰敗、死寂、充滿輻射與危險的廢土。
“呃…”雷恩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試圖挪動身體。左肩的劇痛和右腿的骨折讓他幾乎無法動彈。
失血過多帶來的冰冷感正迅速蔓延,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他知道,如果不能儘快止血和找到庇護所,自己很快就會死在這片陌生的廢土上,成為那些黑色荊棘叢下的又一具無名枯骨。
就在意識即將再次沉入黑暗之際,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自己僅存的右手。在撞擊中,他下意識地死死攥緊的拳頭裡,似乎握著什麼東西。
他艱難地攤開手掌。
掌心,靜靜地躺著一枚小巧的物件。
那是一枚玉髓指環。
指環的玉質呈現出一種奇異的、仿佛內部有雲霧流動的灰白色澤,觸手溫潤,與這片廢土的冰冷死寂格格不入。
指環的戒麵並非寶石,而是一個極其微小的、精密無比的混沌星璿浮雕,正是阿貝爾灰玉壁壘核心的微縮具現!星璿的中心,鑲嵌著一點比針尖還小的、黯淡卻無比純淨的翠色光芒——那是融入壁壘的玉俑意誌碎片的一點微縮投影!
這枚指環,是雷恩在葬玉界域崩潰前最後的瞬間,從一塊被衝擊波掀飛到他身邊的、屬於灰玉壁壘崩落的微小碎片中,本能地抓取的。它本身並不蘊含強大的力量,更像是一個信標,一個…共鳴的媒介。
此刻,在這片陌生的廢土上,這枚指環內部那點微小的翠色光芒,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頻率,極其微弱地…閃爍著。
頻率,竟與星骸墳場中,灰玉壁壘深處那些守護著阿貝爾意識餘燼的翠色光點,隱隱同步。
一種跨越了無儘維度亂流、超越了物質與能量界限的微弱共鳴,通過這枚小小的指環,在這片廢土與那座漂浮著神骸的墳場之間,悄然建立。
“阿…貝爾…莉亞…”雷恩看著指環上那微弱卻頑強的翠光,乾裂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一絲混雜著希望與無儘悲涼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他掙紮著,用儘最後的力氣,將這枚指環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抓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微光。
就在這時——
嗚——嗚——嗚——
一陣低沉、沙啞、如同用生鏽鐵管吹奏的號角聲,突兀地從遠處一座鏽蝕的金屬殘骸後方傳來,打破了廢土的死寂!
緊接著,是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金屬摩擦地麵的刺耳聲響。
雷恩心頭猛地一緊,強忍著劇痛,艱難地抬起頭,循聲望去。
隻見在彌漫著淡黃色塵埃的鉛灰色天幕下,十幾個身影正從一座如同巨大鍋爐殘骸的陰影中走出,朝著他墜落的方向圍攏過來。
這些身影異常高大、佝僂,身上裹著由各種破爛皮革、鏽蝕金屬片和不知名生物鞣製的粗糙織物縫合而成的厚重“衣物”,頭上戴著由巨大獸骨或扭曲金屬焊接而成的、隻露出渾濁雙眼的猙獰頭盔。
他們手中握著粗陋但絕對致命的武器——巨大的骨棒頂端鑲嵌著鋒利的金屬碎片,扭曲的鐵管焊接成粗糙的槍械模樣,甚至有人拖曳著鏽跡斑斑、布滿尖刺的巨大鐵鏈。
他們的步伐沉重而富有威脅性,渾濁的眼珠透過頭盔的縫隙,死死鎖定在摔倒在地、渾身浴血的雷恩身上,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貪婪、警惕和一種原始而殘忍的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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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土之上的原住民——拾荒者!
為首的一個格外高大的拾荒者,頭盔上裝飾著幾根彎曲的、如同利刃般的巨大獸角,他停下腳步,舉起手中那根頂端鑲嵌著一顆散發著微弱幽綠光芒的、像是某種生物眼球的骨杖,指向雷恩,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意義不明的嘶啞喉音。
他身後的拾荒者們立刻分散開來,呈半包圍狀,緩緩逼近。金屬摩擦聲和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喪鐘,敲打在雷恩的心頭。
絕境,似乎隻是從一片死地,換到了另一片更加殘酷的獵場。
雷恩背靠著冰冷的沙土地,斷臂處和右腿的劇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瀕臨崩潰的意誌。他僅存的右手死死攥著那枚溫潤的玉髓指環,指環上那點微弱的翠光仿佛成了他與冰冷現實對抗的唯一支點。拾荒者身上散發的濃重體臭、鐵鏽味和血腥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壓迫感,幾乎讓他窒息。
為首的頭領,那渾濁而充滿計算意味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刮刀,在雷恩殘破的身體和他緊握的右手上來回掃視。他手中的骨杖頂端的幽綠眼球,似乎也微微轉動了一下,鎖定了雷恩的手心。
“咕嚕…卡啦…嘶…”頭領再次發出意義不明的喉音,音調帶著命令的意味。他身旁兩個身材最為粗壯、手持巨大骨棒棒頭鑲嵌著尖銳的齒輪碎片)的拾荒者立刻上前一步,沉重的金屬靴子踩在沙礫上,發出令人心悸的摩擦聲。
他們伸出覆蓋著厚厚汙垢和金屬護甲的巨手,一左一右,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抓向雷恩的肩膀和僅存的右臂!意圖再明顯不過——搜身,控製!
劇痛和屈辱瞬間點燃了雷恩骨子裡屬於精英戰士的凶悍!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傷痛和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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