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墳場,時間以地質尺度緩慢流淌。
灰玉壁壘內部,那陣因阿貝爾本能反擊而引發的能量嘶鳴和震顫已逐漸平息。核心星璿再次恢複了近乎停滯的狀態,隻是其最中心那一點灰玉色的光芒,並未完全熄滅,而是維持著一種極其微弱、卻穩定的內斂輝光,如同沉睡火山深處的一點餘燼。
阿貝爾那一點意識餘燼,在無數翠色光點不惜代價的滋養和撫慰下,終於徹底穩定下來,不再有潰散的風險。它依舊微弱,依舊無法進行連貫的思考,如同一個重度腦損傷患者最原始的腦電活動。
但“它”不再是一片混沌的塵埃。
一個最核心的、不容置疑的意誌,如同經過鍛打的精鋼,牢牢地釘在這片意識的中心:守護莉亞。找到她。
這個意誌本身,就成了一個粗糙卻堅韌的“過濾器”和“轉換器”。
那些依舊不斷從外界緩慢汲取而來的、冰冷蒼茫的原始星能,在接觸到這點意識餘燼時,不再是無差彆地灌注,而是被那強烈的守護意誌所引導、所“馴化”。能量中那些足以凍結靈魂的星辰死寂之感,被意誌強行排斥、剝離;而那些蘊含在死亡之中、最為精純的星辰本源生機,則被小心翼翼地抽取出來。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效率低下到可以忽略不計,卻意義非凡。這不再是混沌玉髓本能的吞噬,而是有了明確意誌主導的、有針對性的轉化。
被初步“馴化”的星能暖流,依舊微弱,卻變得更加“純淨”,更加容易被吸收。它們持續注入意識餘燼,使其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壯大,如同涓涓細流彙入乾涸的河床。
同時,這股守護意誌也開始本能地向外“探索”。
它無法突破壁壘,無法感知遠方。但它能模糊地“感覺”到自身的存在——“身體”的破損裂痕),“身體”的冰冷能量枯竭),以及…“身體”內部,另一個至關重要的存在。
莉亞。
那具靜靜躺在不遠處的、殘破的、冰冷的軀體。
阿貝爾的意誌,如同盲人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地“觸摸”著莉亞的狀態。每一次“觸摸”,都傳遞回令人心碎的“信息”:冰冷、死寂、破碎、生機近乎斷絕…
但這每一次的“觸摸”,也都將那股經過意誌初步馴化的、微弱的星能暖流,帶動著一絲,極其溫柔地、嘗試性地,灌注向莉亞的身體。
這不是有意識的治療,更像是一種本能的、絕望的分享。如同母親將最後一口食物渡給垂死的孩子。
效果微乎其微。絕大部分灌注過去的微弱能量,都如同石沉大海,被那具軀體可怕的死寂所吞噬、同化。僅有極少的一部分,似乎融入了她唇角那抹異常刺目的微弱的紅潤,以及…那極其偶然才會出現的、微弱到極致的心跳顫動中。
這變化太小,小到幾乎不存在。但對於全部意識都聚焦於此的阿貝爾來說,每一次莉亞身體那幾乎無法察覺的微弱反應,都如同在他沉寂的意識海洋中投下一顆巨石,激起強烈的、積極的反饋——守護意誌會因此變得更加凝聚、更加堅定,從而能更好地引導下一絲能量。
一個極其緩慢、極其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正向循環,開始在這死寂的壁壘核心,悄然建立。
而壁壘本身,也在發生著變化。
核心星璿那一點不滅的餘暉,以及阿貝爾那持續存在的守護意誌,如同給這艘沉寂的方舟注入了一顆極其微弱的“心”。構成壁壘的混沌玉髓物質,那低沉的嗡鳴變得更加有規律,不再是雜亂的能量嘶鳴,而更像是一種…緩慢的、沉重的呼吸。
壁壘表麵,那些被翠色光點和玉髓自身活性努力彌合的裂痕,進程依舊緩慢得令人絕望,但方向已然確定。尤其是那些最細微的裂痕,邊緣的玉石生長輝光變得更加穩定。
在壁壘外部,那片緊靠著巨神骸骨的區域。
那點嘗試與星骸之力共鳴的翠色光點,在壁壘核心星璿那一下微弱震顫的隔空助力下,終於沒有徹底熄滅。它如同最頑強的浮遊生物,在浩瀚的星骸能量海洋中沉浮,極其艱難地調整著自身的頻率,試圖去理解、去適應這片死亡之海的“潮汐”。
它發出的光芒依舊微弱,卻不再是被動地即將湮滅,而是開始一種極其緩慢的、有節奏的明滅,如同一個初學者,笨拙地嘗試著敲擊宇宙的基礎弦律,試圖與巨神骸骨那宏大、緩慢、近乎停滯的星辰脈動,產生哪怕最微不足道的一絲…諧振。
這個過程,可能需要數百年,數千年,甚至更久。但對於星骸墳場而言,這隻是一瞬。
對於壁壘內部那兩個掙紮求存的微弱意識而言,這卻是一縷遙遠卻真實的…希望信標。
“熔爐”基地,第七剖析扇區,靜滯監護單元。
冰冷的藍色數據流瀑布依舊在雷恩的意識背景中奔湧,但那銳利的、試圖深入剖析的能量探針,在即將觸碰到他體內那幾點紫色能量印記核心的瞬間,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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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終止,而是暫停。那種被活體解剖的感覺驟然中斷,隻剩下全方位的、令人窒息的監控感依舊存在。
“‘棱鏡’協議暫停。接收外部指令。”那個冰冷的電子音再次直接響起,“樣本‘琥珀雷恩’轉運指令已下達。目的地:核心實驗室,‘熔爐’之心。”
核心實驗室?熔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