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垚的目光如同實質,帶著“法則編織者”獨有的威壓,穿透灰燼軀體表麵的裂紋,似乎要直接剖析其核心的奧秘。
貝琳和守夜人隊員們呈半圓形圍攏,靈能步槍的槍口閃爍著蓄能的光芒,鎖定著灰燼每一個可能的異動。空氣中彌漫著戰鬥後的硝煙、鏽蝕的惡臭,以及一種無聲的、緊繃的審視。
灰燼半跪在地,銀白色的軀體如同破碎後勉強粘合的瓷器,能量光芒在裂紋間艱難地流轉,明滅不定。
與主身的連接因之前的反噬和“靜滯場”的衝擊而變得極其微弱、嘈雜,隻能接收到一些斷斷續續的信息碎片,無法進行有效的溝通或求助。他必須獨自麵對眼前的局麵。
他抬起頭,銀白色的眼眸迎向羅垚審視的目光。沒有驚慌,沒有辯解,隻有一種近乎機械的平靜,以及深處那絲無法磨滅的、屬於雷恩本體的冰冷與理智。
如何回答?
坦白身份?直言自己是雷恩的化身,來自異域的灰燼?且不說羅垚是否會相信這匪夷所思的說法,一旦暴露與靜滯棺主身的關聯,很可能引來無法預料的關注和風險,尤其是“潛獵者”仍在暗中窺伺。
繼續偽裝?以一個來曆不明的構裝體身份?這同樣無法解釋他為何擁有如此精妙的能量操控能力,以及他之前針對“鏽蝕教會”和乾擾“墨鑰”組織的明確目的性。守夜人絕不會輕易放過一個如此可疑且強大的未知存在。
電光火石間,灰色微光子線程在超負荷狀態下,基於有限的信息和邏輯,推演出一個風險相對較低、且具有一定可信度的回應策略——有限度的坦誠,並引導對方自行“腦補”出合理的解釋。
他緩緩開口,聲音因能量不穩而帶著一絲電子雜音,但語調卻異常平穩:“我……是‘觀察者’。”
這個稱謂模糊而寬泛,可以有很多種解讀。
羅垚眉頭微蹙:“觀察者?誰派你來的?觀察什麼?”
“觀察……失衡。”灰燼繼續用簡練而模糊的詞語回答,銀白色的眼眸掃過一片狼藉的展廳,重點在那堆鏽蝕巨人的殘骸和展示台上的“青銅密匣”上停留了片刻。“‘墨工坊’的遺產……不應被濫用,或被……汙染。”
他刻意點出了“墨工坊”和“汙染”,這將他的立場與“墨鑰”組織及“鏽蝕教會”清晰地區分開來,暗示他屬於一個關注古老遺產平衡、反對濫用的第三方。
貝琳忍不住上前一步,厲聲問道:“拍賣行的混亂是不是你引起的?那些機械瘋狂異變體跟你有沒有關係?”她親眼看到灰燼之前精準地解決了一個異變體,但無法確定其是否與最初的騷亂有關。
“混亂,源於‘鏽蝕’。”灰燼否認了指控,並提供了部分事實,“我,介入,是為了阻止。”他指了指那頭鏽蝕巨人的殘骸,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痕,證據不言而喻。他確實一直在對抗“鏽蝕教會”和其引發的混亂。
羅垚沉默著,強大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反複探測著灰燼的能量核心。他確實沒有從灰燼身上感受到“鏽蝕教會”那種汙穢墮落的氣息,也沒有“墨鑰”組織那種帶著特定古老傳承印記的能量簽名。
相反,灰燼的能量給他的感覺非常……奇特。一種高度秩序化,卻又內蘊著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能焚儘一切的熾熱本質,以及一種與當前宇宙靈能規則似是而非的“異質感”。
這種“異質感”,與他之前接觸過的任何力量體係都不同。難道真的來自某個不為人知的、專注於“觀察”和“平衡”的隱秘組織?
“你的能量很特彆。”羅垚緩緩開口,語氣依舊帶著審視,“不屬於已知的任何流派。你所謂的‘觀察’,具體目的是什麼?你又為何要幫助守夜人?”他指的是灰燼之前對抗鏽蝕巨人和乾擾“墨鑰”的行為。
“目的:維持穩定,阻止災難。”灰燼的回答依舊簡潔,指向明確。“幫助……是手段,非目的。”他將自己的行為定義為達成目標過程中的自然選擇,而非對守夜人本身的善意,這反而增加了一絲可信度。
羅垚的目光微微閃動。這個“觀察者”的邏輯冰冷而直接,倒不像是在說謊。而且,從其展現出的能力和行為來看,確實一直在做有利於控製局勢的事情。
若非他之前乾擾了“墨鑰”對密匣的操控,並冒險引爆節點打破了“靜滯場”,恐怕局麵會更加不可收拾。
遠處陰影中,那絲冰冷的觀測感微微波動,似乎在記錄著這場對話,分析著灰燼的應對策略。)
就在這時,一名負責檢查現場的守夜人隊員快步走到羅垚身邊,低聲彙報:“長老,檢查完畢。初步判斷,最初的機械瘋狂感染源,是幾名被深度控製的侍者,其靈能核心被植入了強效的‘鏽蝕信標’,與我們在東區維護站發現的儀式殘留能量簽名一致。可以確定是‘鏽蝕教會’蓄意製造的混亂。”
另一名隊員也報告:“展示台的防護力場有被強行解析和入侵的痕跡,技術風格與已知的‘墨工坊’遺物操控手段吻合,應該是那個逃走的女人所為。”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些現場證據,側麵印證了灰燼的部分說法——混亂主要由“鏽蝕教會”引起,“墨鑰”組織試圖趁亂奪取密匣。
羅垚心中的天平開始傾斜。這個自稱“觀察者”的構裝體,敵意不明顯,行動客觀上幫助了守夜人,其力量體係雖然神秘,但並非邪惡。
在當前多事之秋,尤其是麵對“墨工坊”遺產和“潛獵者”介入這種超常規事件,一個擁有特殊能力和情報來源的“觀察者”,或許……有利用價值?至少,不能輕易將其推到對立麵。
但他並未完全放下警惕。
“你傷勢不輕。”羅垚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帶著掌控局麵的威嚴,“守夜人可以提供臨時的修複和庇護。但作為交換,你需要配合我們的調查,提供你所知道的、關於‘墨鑰’組織、‘鏽蝕教會’以及……剛才那種‘空間凝滯’現象的信息。”他敏銳地提到了“靜滯場”,這顯然是比拍賣行混亂更讓他關心的事情。
灰燼沉默了片刻。接受守夜人的“庇護”,意味著一定程度受其監管,但也獲得了相對安全的恢複環境和接觸更多情報的機會。拒絕,則可能立刻引發衝突,以他現在的狀態,勝算渺茫。
“可以。”灰燼最終給出了肯定的答複,“但,‘觀察者’的身份,需保密。”他提出了條件,這也是為了保護主身的秘密。
羅垚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可以。在查清你的真實意圖之前,你的存在會被列為守夜人內部機密。”他轉頭對貝琳吩咐道:“貝琳,帶他回時計塔,安排到第七隔離間,提供基礎能量補給,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或詢問。”
“第七隔離間?”貝琳微微一驚,那是用於關押或隔離極度危險或重要未知存在的地方,防禦等級極高。她看了一眼狀態萎靡的灰燼,還是點頭領命:“是,長老。”
羅垚又對灰燼說道:“在你恢複期間,我會親自與你交談。希望你能展現出合作的誠意。”
灰燼沒有回答,隻是銀白色的眼眸光芒微弱地閃爍了一下,算是默認。
交易,在無聲中達成。脆弱的信任天平,暫時維持住了平衡。
貝琳示意兩名隊員上前,謹慎地“護送”起幾乎無法自行移動的灰燼,向著拍賣行外走去。其他隊員則開始熟練地清理現場,救治傷員,收殮屍體,並著手準備轉移那個至關重要的“青銅密匣”。
羅垚站在原地,目送著灰燼被帶走,目光深邃。他抬起手,看著指尖一縷幾乎微不可察的、之前在與鏽蝕巨人對抗時,從灰燼身上逸散出來、被他悄然捕獲的奇異能量餘燼。
這能量,秩序中帶著創造與毀滅的悖論感,讓他隱隱感到一絲不安,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在守夜人最古老的卷宗記載中,曾窺見過類似描述的隻言片語。
“異域的灰燼……觀察者……”他低聲自語,眉頭緊鎖,“你究竟是誰?在這場越來越深的漩渦中,你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他抬頭,望向拍賣行破損的穹頂之外,那被帝都燈火映照得一片昏紅的夜空。風暴並未結束,隻是暫時改變了形態。
“墨鑰”組織遁走,“鏽蝕教會”陰謀受挫但根基未損,而最令人忌憚的“潛獵者”……它們短暫的介入和退去,更像是一種警告,或者,是更大風暴來臨前的序曲。
時計塔的隔離間,對於這個神秘的“觀察者”而言,究竟是庇護所,還是另一個形態的囚籠?而他所帶來的信息和變數,又將把帝都這盤錯綜複雜的棋局,引向何方?
羅垚收起那縷能量餘燼,轉身,走向那被嚴密保護起來的“青銅密匣”。他需要立刻將其帶回時計塔,進行最嚴格的封存和研究。同時,也要準備與那位“觀察者”的第一次正式對話。
真相,或許就隱藏在這些破碎的線索之後。
喜歡數學殿堂請大家收藏:()數學殿堂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