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荒原的塵埃尚未落定,時計塔“特應對”基地內已是一片壓抑的死寂。
監控屏幕上,最後傳回的畫麵定格在那片布滿玻璃化結晶和空間褶皺的恐怖殘骸區,隨後信號便徹底中斷,隻剩下單調的雪花噪音。
代表雷恩化身能量反應的光點,在撕開空間裂隙投入其中後,便如同被黑洞吞噬,再無半點聲息。
貝琳率領的支援小隊在發射空間乾擾彈後,嚴格按照命令,沒有絲毫猶豫,立即全速撤離。
此刻,他們正在返回帝都的途中,通訊頻道裡隻有引擎的轟鳴和隊員們沉重的呼吸聲,無人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失去支柱般的茫然與沉重。
基地指揮中心,羅垚的投影凝立在主屏幕前,一動不動,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他那張慣常冷靜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難以掩飾的疲憊與一絲……痛惜。雷恩的存在,對於守夜人,對於帝國,其意義早已超越了單純的“武器”或“顧問”。
他是應對當前複雜危局最關鍵的核心,是黑暗中指引方向的燈塔之一。他的“失蹤”,其打擊是毀滅性的。
墨丘利大師癱坐在控製台前的椅子上,雙手插進花白的頭發裡,眼神空洞地望著那些依舊在瘋狂滾動、卻已失去源頭的數據流。
莉亞大師的意念投影也顯得異常暗澹,那星辰般的光輝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能量反應……消失……”一名研究員用乾澀的聲音,宣判著最終結果,儘管所有人都已親眼目睹。
“搜尋……啟動所有可用渠道,搜尋任何空間異常波動,能量殘留,哪怕是理論上最微小的概率!”羅垚的聲音沙啞地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帶著最後一絲不肯放棄的執拗。
命令被下達,守夜人龐大的情報網絡和觀測係統開始超負荷運轉,試圖在浩瀚的帝國疆域乃至周邊虛空中,找到一絲屬於雷恩化身的痕跡。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在那等規模的空間亂流和未知維度的乾擾下,生還的希望渺茫得如同星海尋沙。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守夜人的心臟上刻下一道更深的傷痕。
與此同時,帝國西北邊境,斷刃峰。
這裡的煞氣已然濃烈到化為實質,如同血紅色的霧氣,籠罩著整片險峻的山巒。
越來越多的九黎殘黨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有潛藏多年的純血後裔,有被激活了血脈的混血者,甚至還有一些被黎骷長老的召喚和祖地氣息吸引而來的、智慧低下的煞氣生物。
他們聚集在斷刃峰下的一片巨大山穀中,如同朝聖般,向著山穀中央那座由黎骷長老以莫大法力臨時構築起的、簡陋卻散發著衝天煞氣的血色祭壇跪拜。
祭壇上,黎骷長老的身影在翻騰的血色煞氣中若隱若現,她手中的枯骨拐杖每一次頓地,都引動山穀震蕩,與遙遠“黎淵”的共鳴愈發強烈。
影蚺虛弱地跪伏在祭壇邊緣,作為血脈引子,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儀式的一部分。
“還不夠!力量還不夠!”黎骷長老嘶啞的咆哮在山穀中回蕩,她感受到通道另一側“黎淵”傳來的吸引力,但維係和穩固通道需要難以想象的能量,“需要更多祭品!更多忠誠的血液與靈魂!”
她的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九黎部眾,眼中閃過一絲冷酷。這些聚集而來的族人,既是複興的火種,也是……開啟通道最好的燃料!
就在她準備下令進行第一輪血祭,以同胞的生命強行衝擊通道時——
異變突生!
但並非來自祭壇,也非來自黎淵,而是來自……天空!
斷刃峰上空,那被血色煞氣渲染的暗紅色天幕,毫無征兆地劇烈扭曲起來!並非“彼界之眼”出現時那種冰冷的、規則的幾何光斑變幻,而是一種更加狂暴、更加混亂的空間撕裂!
刺耳的、仿佛布帛被強行扯碎的尖嘯聲從虛空深處傳來!一道巨大的、邊緣閃爍著不穩定銀光與混沌色彩的裂隙,猛地在天幕上綻開!
緊接著,在無數九黎族眾驚駭的目光中,一個殘破不堪的身影從裂隙中被“吐”了出來,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著山穀邊緣墜落!
那身影……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澹的、仿佛被嚴重侵蝕的銀灰色,原本流暢的線條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多處部位甚至出現了缺失和融化般的痕跡,周身跳躍著極不穩定的能量電弧,散發出一種混亂與秩序交織的詭異氣息——正是雷恩那失蹤的化身!
他竟然沒有在死寂荒原的空間亂流中徹底湮滅,而是不知以何種方式,穿越了混亂的維度間隙,巧合般地……墜落在了九黎族集結的核心之地!
“轟!”
殘破的化身重重地砸在山穀邊緣的岩壁上,引發一陣劇烈的震動,碎石簌簌落下。
他嵌在岩壁之中,銀灰色的眼眸緊閉,周身的光芒微弱到了極點,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熄滅,再無半點之前那冷靜強大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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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整個山穀死寂一片,如果仔細聆聽隻有眾人呼吸聲、心跳聲還有那風過山穀的呼嘯。
所有的九黎族眾,包括祭壇上的黎骷長老和影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天外來客”。
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殘破軀體內散發出的、令他們血脈都為之顫栗的厭惡氣息——那是與九黎煞氣截然相反,甚至可說是天生對立的秩序與初火之力!儘管這力量此刻微弱而混亂。
“是……是那個銀白色的異類!”有參與過帝都之戰或聽說過傳聞的九黎戰士驚恐地叫出聲來。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好像……快死了?”
混亂的低語在族眾中蔓延開來。
黎骷長老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她那鬼火般的眼眸死死盯住嵌在岩壁中的雷恩化身,眼裡先是難以置信,隨即湧起的是滔天的仇恨與……一絲扭曲的狂喜!
“是他!毀我祖石!滅我戰念!阻我族複興的罪魁禍首之一!”黎骷長老的聲音因極致的情緒而顫抖,她拄著拐杖,一步步走向山穀邊緣,“軒轅的走狗!你也有今天!”
她感受到了雷恩化身的虛弱,那是近乎本源枯竭的衰弱!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將這個心腹大患,這個代表著守夜人最強力量之一的存在,徹底扼殺在此地!用他的殘骸,作為獻祭給兵主、開啟黎淵通道的最高祭品!
“抓住他!”黎骷長老厲聲下令,枯瘦的手指指向雷恩化身所在,“要活的!將他拖上祭壇!我要用他的秩序之血,澆灌我族複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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