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生艙那急促的提示音,宛如銳利的冰錐,瞬間劃破了據點內由鍋碗瓢盆交織而成的微妙氛圍。
“秦姐!”允禾第一個驚呼出聲,手中吃到一半的凍柿子應聲落地。她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不顧一切地朝著維生艙撲去。蘇小暖也緊隨其後,臉上那八卦的笑容瞬間被緊張所替代。
冷雲曦猛地站起身來,膝上的霜魄劍發出一聲清越的長鳴。冰藍色的劍氣自動護體,將周圍飄散的火鍋蒸汽瞬間凍結成細碎的冰晶。她那如冰封般的臉上,首次出現了明顯的情緒波動,冰藍色的眸子緊緊鎖定維生艙內那個正在蘇醒的身影。
陳末與蘇嵐之間那剛剛冒頭的些許彆扭,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打斷。陳末即刻放下手中的筷子,熔岩色的瞳孔銳利如刀,起身大步邁向維生艙。蘇嵐臉上的紅暈迅速消退,冰藍色的眸子裡重新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與關切,緊跟在陳末身後。
維生艙的透明罩內,秦蕾的睫毛劇烈顫動著,好似被狂風吹拂的蝶翼,艱難而緩慢地一點點睜開。起初,她的眼神空洞且迷茫,仿佛沉睡了漫長的歲月,一時無法聚焦。生命監護儀上的腦波信號,如同蘇醒的火山,劇烈地跳動著。她似乎想要有所動作,但被共生菌修複液包裹的身體卻異常僵硬。
“秦姐!是我啊!允禾!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允禾將小手貼在艙罩上,純淨的精神力猶如溫暖的溪流,輕柔地探入維生艙內。
蘇小暖也立刻展開慈光屏障,柔和的精神撫慰力場籠罩過去:“秦姐彆急,慢慢來,我們都在這兒呢!”
秦蕾的眼珠極為緩慢地轉動了一下,視線艱難地聚焦在艙外允禾的臉上。她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隻發出一串微弱的氣泡音。
陳末停在維生艙旁,熔岩色的瞳孔凝視著艙內蘇醒的秦蕾。他並未言語,但那帶著深淵氣息、沉凝如山的存在感,卻如同磁石一般,瞬間吸引了秦蕾那剛剛聚焦、尚顯渙散的目光。
她的視線艱難移動,越過允禾和蘇小暖關切的麵容,最終定格在陳末那張表情平靜,卻仿佛承載著無儘力量與重擔的臉上。刹那間,她眼中初醒的迷茫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本能的、磐石般的堅定。
“司…令…”一個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幾乎難以聽聞的聲音,從她喉嚨裡艱難擠出。聲音雖微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確認與歸屬感。
陳末微微點頭,熔岩色的瞳孔深處,一絲極淡的波瀾一閃而過。“醒了就好。”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宛如定海神針。
允禾迅速啟動維生艙的開啟程序。透明的艙罩無聲滑開,帶著草藥和菌類清香的修複液快速排空。允禾和蘇小暖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秦蕾坐起身。此刻的她,動作依舊僵硬遲緩,臉色蒼白得如同白紙。曾經充滿力量感的身軀,如今顯得格外單薄,被寬大的維生服包裹著,纖細脆弱的脖頸和鎖骨暴露在外。然而,她的眼神已恢複往日的銳利與沉靜,恰似風暴過後依然屹立的礁石。
她的目光掃過圍攏過來的眾人——允禾和蘇小暖滿是關切,冷雲曦那冰封麵孔下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匠魂小隊和磐石隊員們激動卻又克製的神情……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陳末身旁的蘇嵐身上。
蘇嵐正遞過來一杯溫熱的、允禾特製的精神舒緩藥劑,冰藍色的眸子裡滿是純粹的戰友關切:“秦姐,感覺怎麼樣?先喝點這個。”
秦蕾的目光在蘇嵐臉上停留了一瞬。作為晶盾壁壘的操控者,她對能量和精神波動的感知極為敏銳。儘管剛剛蘇醒,精神狀態極度虛弱,但她還是捕捉到了蘇嵐身上一絲極其細微、尚未完全消散的、屬於陳末的深淵氣息。更察覺到蘇嵐遞杯子時,冰藍色瞳孔深處那一絲不同以往、難以言喻的柔和光澤。
這種變化,秦蕾從未在蘇嵐身上見過,尤其是在陳末身邊的時候。
一絲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波瀾,在秦蕾那深邃如潭的眼底閃過。她不動聲色地接過杯子,指尖不經意地擦過蘇嵐遞杯的手,觸感冰涼而穩定。
“謝謝,蘇嵐。”秦蕾的聲音依舊沙啞,但清晰了許多。她小口啜飲著溫熱的藥液,目光卻如最精密的掃描儀,在陳末和蘇嵐之間極為短暫地來回掃視。
陳末依舊麵無表情,熔岩色的瞳孔深邃難測。蘇嵐在她接過杯子後,自然地退後一步,站在陳末斜後方稍遠的位置,恢複了平日的清冷姿態。但秦蕾憑借著無數生死磨礪出的直覺,篤定這兩人之間,在她沉睡的這段時間裡,必定發生了某些事情。
一股極其微妙、連她自己都尚未完全理清的情緒,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悄然漾起一絲漣漪。並非敵意,亦非憤怒,而是一種仿佛自己領地受到無形侵犯的、極其隱晦的不適感。就像她精心嗬護、視若生命的晶盾壁壘上,被劃上了一道陌生的劃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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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像是被雪國列車又碾了一遍。”秦蕾放下杯子,扯動嘴角,試圖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然而蒼白的臉色與沙啞的聲音,讓這個笑容顯得有些虛弱。她看向陳末,目光恢複了往日的專注與凝重,“情況…簡報?”她迫切需要立刻了解局勢,用情報填補蘇醒後的空白,同時也借此壓下心頭那絲莫名的異樣。
陳末言簡意賅,迅速將冰封的哈爾濱、霜噬者軍團、冰骸巫妖、深淵領主投影,以及水晶棱柱與冰封王座的情況一一說明。秦蕾聽得全神貫注,蒼白的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唯有在聽到陳末同化率突破48臨界點時,眉頭才微微一蹙,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收緊。
“所以,”秦蕾聽完,目光掃過據點裡那些臨時搭建的防禦設施和遠處被破開的冰牆入口,最終落回陳末身上,“我們現在被困在這座冰封的‘棺材’裡,外麵可能有深淵領主暗中窺伺,裡麵有個打不開的‘寶藏箱’水晶棱柱),還有個坐不上去的‘冰疙瘩’王座)?”她的總結帶著晶盾壁壘特有的直白與犀利。
“可以這麼理解。”陳末點頭確認。
“晶盾壁壘的核心引擎…”秦蕾看向正在角落裡與林小刀低聲交談的吳胖子,眼神中帶著詢問。
“損毀率85…核心符文陣列熔斷…星塵合金龍骨扭曲…”吳胖子苦著臉,撓著後腦勺,“林哥說…除非能找到替代的核心能源和稀有材料…否則…很難修複!”
秦蕾沉默了幾秒,臉上並未流露出太多失望,隻有磐石般的堅韌:“知道了。給我點時間恢複。”她閉上眼睛,主動引導允禾和蘇小暖輸入她體內的精神溫養力場和共生菌修複能量,加速身體的恢複。
據點裡的氣氛因秦蕾的蘇醒和對局勢的清晰認知,變得更加凝重務實。眾人各自回到崗位,加固據點防禦,檢修裝備,分析掃描數據。火鍋的香氣早已被冰冷緊張的氛圍所取代。
允禾和蘇小暖細心地照顧著秦蕾。蘇嵐回到玄凰戰機旁,進行最後的飛行參數校準。冷雲曦依舊閉目調息,膝上的霜魄劍安靜無聲。
陳末站在被破開的冰牆入口,熔岩色的瞳孔透過風雪,望向城市中心那被暗紅根須纏繞的白色光柱。冰骸巫妖的力量碎片在3型抑製單元的壓製下安靜蟄伏,但對王座和水晶的渴望,依舊在他靈魂深處悄然低語。
就在這時。
“司令,秦姐醒了,是不是該…慶祝一下?”吳胖子搓著手,再次湊了過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眼神卻瞟向角落裡那幾桶還未喝完的格瓦斯和剩餘的火鍋食材,“兄弟們精神緊繃太久了,秦姐也需要補充點元氣…”
陳末還未開口。
靠在臨時床鋪上閉目調息的秦蕾突然睜開眼睛。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然銳利如初。她沒有看向吳胖子,目光直接越過他,落在陳末身上,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晶盾壁壘般的堅定:
“慶祝?可以。”
“不過,”她的目光微微偏移,精準地落在角落裡那碗猩紅奪目的蜀地秘製紅油上,嘴角勾起一個極其細微、卻帶著些許莫名意味的弧度,“昨天的‘辣手摧花’…聽說很夠勁?”
“今天,我想嘗嘗。”
她的目光,看似不經意地,掃過了陳末身旁的蘇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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