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空間站深淵研究所最高隔離區,已淪為冰與火的煉獄。
霜凝懸浮在中央,黑晶化的左臂與“暗淵之心”碎片爆裂形成的活體荊棘完全融合,成為一根不斷搏動、延伸的、連接著未知深淵的漆黑晶柱。她的身體在晶柱末端微微抽搐,空洞的瞳孔倒映著周圍瘋狂扭曲的光影。絕對零度的屏障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兩種狂暴能量的對衝:源自霜凝“霜心”的、極致的冰藍寒潮,與碎片荊棘噴湧而出的、粘稠如原油的歸墟暗流。
冰藍與墨黑,如同兩條廝殺的惡龍,在隔離區有限的空間內反複衝撞、吞噬、湮滅。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無聲的衝擊波,將加固過的合金牆壁撕開巨大的裂口,露出內部扭曲的管線結構。空氣在極寒與熵增的雙重蹂躪下,時而凍結成尖銳的冰棱墜落,時而又被高溫分解成灼熱的等離子漿流。伏羲陣列的警報早已被淹沒在能量的轟鳴中,隻剩下斷斷續續的猩紅數據碎片在金雪莉的鏡片上瘋狂跳躍:
【能量對衝烈度:臨界!空間結構穩定性:崩潰中!】
【歸墟信標強度:指數級增長!定向坐標:鎖定!未知深層歸墟域!】
【冰淵載體陳霜凝)生命體征:劇烈波動!意識沉淪深度:99.7!警告:載體即將徹底湮滅於能量風暴!】
“活體鑰匙…獻祭鎖芯…”金雪莉死死盯著監控畫麵中霜凝那張毫無生氣的臉,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瞬間凍結成暗紅的冰珠。歸墟的毒計陰狠至此!它要的不僅是霜凝的命,更是要利用她作為冰淵載體這唯一的“鑰匙”,強行撕開一條通往星環內部的、穩定的歸墟通道!
“伏羲!計算能量對衝節點!尋找中和點!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秒的間隙!”金雪莉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偏執,“林小刀!把‘霜心’穩定劑濃度給我調到理論極限!準備強心針陣列!給我吊住她的命!她不是燃料,她是鎖!鎖碎了,門就徹底開了!”
“金顧問!穩定劑極限注入會摧毀她的神經中樞!”林小刀的驚呼從通訊中傳來,帶著哭腔。
“那就摧毀!隻要她的身體還在,隻要‘霜心’還在跳動一秒,鎖芯就還在我們手裡!”金雪莉猛地抬頭,鏡片後的目光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執行命令!準備‘熵流逆轉器’e.r.i.),目標——那根該死的晶柱連接點!”
“逆轉器功率不足!強行啟動會過載爆炸!”技術員的聲音在顫抖。
“那就讓它爆!”金雪莉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在它爆掉之前,給我把那扇該死的‘門’給我焊死!用爆炸的能量去填!”
就在這時,隔離區內的能量風暴驟然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凝滯”。並非減弱,而是冰藍與墨黑在某個極其微妙的瞬間,達到了某種動態平衡點,形成了一個短暫的、肉眼可見的能量漩渦核心點!就在那根搏動的漆黑晶柱與霜凝身體連接的根部!
“就是現在!e.r.i.!最大功率!目標——漩渦核心!”金雪莉的怒吼如同驚雷。
嗡——!!!
一道刺目的、仿佛由無數破碎鏡麵組成的扭曲光束,從隔離區外一台冒著電火花的巨大裝置中射出,狠狠轟入那個短暫存在的漩渦核心!
轟隆!!!
無法形容的巨響。並非爆炸,而是空間本身被強行撕裂、扭轉、又粗暴縫合的恐怖哀鳴!冰藍的寒潮與墨黑的歸墟能量在那一點被e.r.i.強行“攪拌”在一起,瞬間失控!
霜凝的身體猛地弓起,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尖叫!覆蓋她身體的冰藍光芒瞬間黯淡,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機,而與之融合的漆黑晶柱則劇烈震顫,表麵浮現出無數蛛網般的慘白裂紋!定向傳輸的歸墟信標強度,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毒蛇,猛地一滯!
代價是慘重的。霜凝身體軟軟垂下,僅存的生機如同風中殘燭,而e.r.i.裝置在過載中徹底化為一團扭曲燃燒的廢鐵。
“鎖芯…裂紋…”金雪莉看著監控中晶柱上蔓延的慘白裂痕,以及霜凝幾乎消失的生命信號,牙關緊咬,嘗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伏羲!計算鎖芯結構裂紋擴散速率!推算歸墟信標重新穩定所需時間!”
【計算中…裂紋擴散速率:受殘餘冰淵力場及空間熵流乾擾,呈非線性衰減…】
【歸墟信標重新穩定所需最小時間:4分17秒預估)。】
【警告:載體生命維持極限倒計時:3分48秒…】
四分十七秒。這是金雪莉用一次近乎自殺性的攻擊,為星環,為霜凝,搶出來的、無比殘酷的喘息時間。
“薪火搖籃”特殊監護區,溫暖的精神花園已化為絕望的冰窟。
“不…不要吃小輝光…不要吃大家…”
陳燼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雙手死死抱著頭,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他麵前,那由冰冷、扭曲的深淵線條構成的巨大“菜單”依舊懸浮著,頂端【歸墟盛宴·序章】的標題如同滴血的詛咒,下方那行“開胃菜:水晶蜂巢幼王儲(輝光個體)”的文字更是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惡意。背景圖案中,無數水晶蜂巢工蜂破碎乾癟的屍體無聲地控訴著即將到來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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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光停在他蜷縮的膝蓋旁,小小的身體依舊在間歇性地劇烈抽搐,甲殼上混亂閃爍的暗紅光芒如同垂死的脈搏。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精神層麵傳遞過來的、源自整個蜂巢族群的、無邊無際的恐懼和痛苦洪流。這洪流衝刷著陳燼的意識,將他拖入名為絕望的深海。
“餓餓…好多餓餓的聲音…”陳燼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斷斷續續,眼神渙散,額頭的永恒烙印光芒黯淡到了極點,幾乎要被那菜單散發的黑暗徹底吞噬。“好吵…好冷…花園…碎了…”
楚曦跪在他身邊,她的精神感應如同在狂風巨浪中掙紮的小船,試圖將溫暖的精神力量傳遞過去,安撫他瀕臨崩潰的意識。“小燼!看著我!那是假的!是歸墟的幻覺!是小輝光太痛了,把痛苦傳給了你!集中精神!想想艾歐奶奶的塗鴉本!想想暖暖的太陽!”
然而,陳燼的瞳孔中,倒映的隻有那冰冷的菜單和破碎的同族屍體。楚曦的精神安撫如同投入黑暗深淵的石子,激不起半點漣漪。歸墟的“饑餓低語”通過小輝光這個痛苦放大器,精準地擊穿了陳燼精神花園最脆弱的核心——他那顆對朋友、對“家”無比珍視的童心。
“沒用…太陽…被吃掉了…”陳燼喃喃著,目光呆滯地投向精神花園力場邊緣。那裡,原本由艾歐塗鴉本力量構築的、散發著暖黃光芒的“笑臉太陽”圖案,此刻已被菜單散發的黑暗徹底侵蝕、覆蓋,隻剩下一片冰冷的漆黑。
楚曦的心沉到了穀底。她看著陳燼額頭的烙印光芒越來越弱,冰藍色的紋路也失去了往日的靈動,變得死氣沉沉。一種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陳燼的意識,正在被那無儘的絕望和蜂巢族群的痛苦悲鳴拖向深淵,他的“防火牆”正在從內部瓦解!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時刻——
嗡!
一道微弱卻無比堅定的金色光芒,突然從陳燼緊握的小拳頭裡透了出來!是那塊小輝光送他的水晶棱柱!它在陳燼無意識的緊握中,承受著主人瀕臨崩潰的精神壓力,棱柱內部,那屬於小輝光的、純淨的精神共鳴印記,以及陳燼自己烙印注入的、帶著溫暖守護意念的光流,並未完全熄滅!
這點微弱的光芒,如同無儘黑暗中搖曳的最後一顆火星,輕輕地、執拗地,灼燒著陳燼冰冷的手心。
陳燼渙散的眼眸,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一絲微不可察的、屬於他自己的疑惑和痛苦,在那被絕望淹沒的意識深處,極其艱難地掙紮著冒了出來。
“痛…”他無意識地低語了一聲,不是精神層麵的痛苦,而是手掌被棱柱銳角硌到的、真實的、屬於肉體的輕微痛感。
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真實”觸感,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終於在他的意識之海中,激起了一絲微弱的漣漪。
腐螢星域,代號“黃7”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