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並非刺目耀眼,而是如同胚胎中的羊水,溫暖、柔和,且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生機。淡藍與土黃交織的光芒,宛如擁有生命的流水,緩緩浸潤著陳末殘破不堪的軀體。
那本由文明星火凝聚的光影之書已然消散,但其蘊含的、超越時代的生命煉成術,卻如同最精密的程序,在他體內自行運轉。
玄黃母氣為源,戊土真元為基,意誌為火。
他的身體內部,正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斷裂的骨骼被淡藍色的能量流包裹,重新接續、鍛造,其間融入了一絲絲活性金屬微粒,使其變得更加堅韌,隱隱閃爍著星火科技的微光。破碎的經脈被土黃色的生機之力修複、拓寬,能量回路與神經網絡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交織,構建出全新的生命通道。甚至連道基上的裂紋,也在緩慢彌合,雖依舊黯淡,卻多了一種包容萬象、沉穩厚重的意蘊。
這已非單純的療傷,更像是一場……生命層次的優化與重構!一條從未有過的、介於星火科技與洪荒仙道之間的全新道路,正在他體內艱難地開辟!
過程依舊痛苦,卻裹挾著新生的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陳末緩緩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黑風淵那昏暗扭曲的天空和呼嘯的罡風。但他此刻的感受卻截然不同。儘管身體依舊虛弱,力量十不存一,可那無處不在的陰煞罡風帶來的刺痛感減輕了大半,體內那股自行運轉的奇異能量,正頑強地抵抗著侵蝕,並緩慢修複著更深層的傷勢。
他動了動手指,觸感已然恢複,隻是還無法做出太複雜的動作。他艱難地偏過頭,看向不遠處的葉輕塵。
少女依舊在獸骨散發的土黃色光暈保護下沉睡,氣息平穩,甚至比之前還要好上一些,那陰煞罡風似乎無法穿透那層光暈。
陳末稍稍安心,嘗試著坐起,卻牽動了傷勢,一陣劇烈的咳嗽後,咳出幾塊暗紅色的淤血塊。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喘息著,開始仔細內視自身的情況。
道基已然穩住,玄黃母氣隻剩發絲般細微的一縷,卻在緩慢吸收周圍稀薄的大地之力自行恢複。戊土真元恢複了少許,性質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更加凝練,且與那淡藍色的星火能量和諧共處,甚至……有了一絲融合的跡象。
最讓他驚訝的是他的右臂。
原本以為已經徹底報廢,但此刻,那條手臂的骨骼竟然大部分被重新接續,表麵覆蓋著一層極薄的、由活性金屬和戊土真元混合凝聚的暗金色骨甲,雖依舊布滿裂紋,脆弱不堪,卻不再是毫無知覺,內部甚至有微弱的能量在緩慢流淌。
是那“文明之火”療傷法門的功效?還是星火納米機器人和活性金屬源質最後的殘餘在起作用?
或許兼而有之。
這條手臂,以及他現在的身體,已經變得……非同尋常了。
他抬起相對完好的左手,那焦黑的機甲殘骸依舊觸目驚心,但殘骸深處,似乎再也感受不到那縷幽藍電弧,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與自身道基隱隱共鳴的沉寂。仿佛那最後的星火,已徹底融入了他的生命,化為了他新道路的一部分。
薪儘火傳。文明最後的餘燼,以另一種形式,在他這個“末裔”身上,延續了下去。
就在這時,智能坤那久違的、略帶雜音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管理員生命體征穩定,道基重構中……能量水平恢複至7……警告:檢測到未知高維能量浸潤,身體結構發生不可逆變異,進化方向偏離數據庫記載……重新評估中……】
連智能坤都無法完全界定他現在的狀態了。
“坤,掃描周邊區域,尋找相對安全的藏身之處,並分析此地能量環境。”陳末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下令道。當務之急,是徹底恢複,並弄清楚這裡的情況。
【指令確認。掃描中……此地為黑風淵中層壁障,能量混亂度極高,陰煞罡風與空間裂縫為主要威脅。下方三萬米處,能量反應異常,存在大型人造結構殘餘信號,疑似古戰場遺跡。上方脫離黑風淵需穿越頂層罡風亂流帶,當前狀態成功率低於3。建議:向下探索遺跡,尋找避險點及潛在資源。】
古戰場遺跡?陳末心中一動。聯想到莉亞博士的日誌和雲紋宗的目的,這不周山腳下,又是黑風淵這等險地,存在的古戰場,極有可能與那場慘烈的巫妖終戰有關!
風險極大,但或許也是機遇!
他看了一眼葉輕塵,決定冒險一試。留在此地隻能是慢性死亡,不如搏一線生機。
他艱難地挪到葉輕塵身邊,那獸骨的光暈對他並無排斥。他小心翼翼地將少女背起,用殘留的衣物簡單固定。獸骨的光暈也將他籠罩在內,頓時壓力大減。
然後,他找準方向,開始沿著陡峭的、不時有罡風掠過的淵壁,向下緩慢攀爬。
過程極其艱難。他傷勢未愈,力量微弱,全靠那新生的左手和半廢的右臂一點點尋找支撐點,還要時刻警惕突如其來的空間裂縫和狂暴罡風流。若非有獸骨光暈抵消了大部分壓力,他早已失足墜入無儘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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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下攀爬了約莫數千米,周圍的罡風似乎減弱了一些,但空氣中彌漫的血煞之氣和怨念卻更加濃鬱,甚至隱隱能聽到金鐵交擊和絕望咆哮的幻聽,仿佛無數亡魂仍在這深淵中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