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霞拽著我往茶館跑,帆布鞋踩過水窪濺起泥點,"你要是敢騙我,今晚就讓你睡茶樹底下喂蟲子。"
我把茶葉包舉到她鼻子前,"聞見沒?這茶葉都在催咱們快點呢。"她伸手要搶,我往旁邊一躲,正好撞在茶館玻璃門上,風鈴叮鈴哐啷響得厲害。
老板娘正趴在櫃台上打盹,被驚醒了直揉眼睛,"小年輕咋咋呼呼的,要買茶葉還是喝茶?"
"看綠蘿!"劉曉霞指著窗邊那盆綠植,聲音拔尖得像踩了貓尾巴。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家夥,那綠蘿的葉子正一片接一片往她那邊轉,藤蔓還偷偷摸摸往下垂,活像在伸懶腰打招呼。
"姑娘家眼神真好,"老板娘端著水壺走過來,"這盆是前天剛從茶山移過來的,平時蔫不拉幾的,今兒個倒精神。"水壺剛碰到花盆,綠蘿突然抖了抖葉子,水珠全濺在老板娘手背上。
劉曉霞突然捂住嘴笑出聲,"它嫌您澆水太猛了。"
老板娘愣了愣,隨即拍著大腿笑,"現在的年輕人說話真逗,難不成這草還成精了?"她轉身往吧台走,"要兩杯碧螺春不?剛炒的新茶,我家老頭子淩晨三點去采的。"
我盯著茶杯裡打轉的茶葉,它們正圍著杯底轉圈,像是在跳什麼儀式舞。突然聽見劉曉霞"呀"了一聲,低頭看見她手背上沾了片茶葉,那片葉子正順著她的脈搏往上遊,到手腕那道淡綠色印記旁邊才停下。
"它跟你打招呼呢。"我用指尖把茶葉拈起來,葉片在我手心裡輕輕顫動。
"彆弄了彆弄了,"她抽回手往衣服上蹭,"等會兒老板娘該以為咱們是神經病了。"話剛說完,就見她盯著自己手腕發呆——那道茶葉印記居然變深了,像片剛摘下來的鮮葉。
"這咋回事?"她聲音都發顫了,突然抓住我胳膊,"我不會也開始冒綠光了吧?跟你手背上以前那樣?"
我剛要說話,手機突然在褲兜裡震動起來,掏出來一看是王隊長的號碼。那邊的電流聲滋滋響,夾雜著他破鑼嗓子,"小陳你在哪?趕緊來縣醫院一趟,張師兄醒了!"
劉曉霞搶過手機就喊:"他變成那樣還能醒?是不是又長新芽了?"
"彆廢話趕緊來!"王隊長在那頭吼,"他現在跟棵枯樹似的,就剩張嘴能動,非說要見你倆!"
醫院走廊裡一股子消毒水味,嗆得我直皺眉。路過護士站時,窗台上的多肉突然集體往我這邊歪,有盆仙人掌還差點從架子上掉下來。劉曉霞趕緊拽著我快走,"彆招惹它們,等會兒護士該以為你偷花了。"
病房門剛推開條縫,就聽見木頭開裂的聲音。張師兄躺在病床上,渾身裹著紗布,露出的胳膊全是樹皮紋路,嘴巴動一下都掉木屑。看見我們進來,他喉嚨裡發出嗬嗬聲,像是有樹枝在裡麵卡著。
"水...水..."他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旁邊的護士趕緊遞過棉簽沾了水往他嘴唇上抹。
劉曉霞突然指著他枕頭底下,"那是什麼?"護士伸手一摸,掏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封皮上全是樹膠。
"林教授...還有個倉庫..."張師兄的眼球上蒙著層白霧,卻準確地看向我,"在...鷹嘴崖...用茶籽油...燒..."
我剛要追問,他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樹皮狀的皮膚裂開道道縫隙,裡麵鑽出細小的白根。護士嚇得往後退,劉曉霞卻突然上前按住他肩膀,"你彆急,慢慢說!"
就見那些白根順著她的手指往上爬,到手腕那道印記時突然停住,像是被什麼擋住了。張師兄猛地睜大眼,"茶樹...選中的人..."
王隊長這時推門進來,手裡攥著個證物袋,"技術科在林教授辦公室搜著的,你們看這是啥?"袋子裡裝著個金屬盒子,上麵刻著些歪歪扭扭的符號,像是某種植物的年輪。
我剛湊近,盒子突然發燙,證物袋的塑料膜滋滋響起來。"快扔了!"我抓住王隊長的胳膊往旁邊躲,"裡麵是蟲卵的催化劑,跟茶籽油犯衝!"
話音剛落,盒子突然裂開道縫,從裡麵爬出隻指甲蓋大的蟲子,通體透明,像塊凝固的樹脂。它剛落地就往牆角的綠蘿爬,那盆綠蘿突然瘋狂抖動,葉子卷成一團。
"踩死它!"劉曉霞抄起旁邊的拖鞋就砸過去,沒成想那蟲子突然炸開,變成幾十隻小蟲子往四處竄。我眼疾手快把茶杯扣在地上,聽見杯底傳來細微的啃咬聲。
王隊長掏出對講機吼:"趕緊派消毒組來三樓!帶殺蟲劑!不對,帶火燒!"
"彆用殺蟲劑!"我急忙攔住他,"這些蟲子靠植物汁液活,用農藥會讓它們變異得更快!"我指著被茶杯扣住的地方,"拿酒精來,75賭的就行。"
護士端來酒精瓶時,杯底已經被啃出個小洞。我剛掀開條縫,就見那些小蟲子黑壓壓一片往劉曉霞那邊湧,卻在離她腳邊半尺的地方全停住了,像是撞到了無形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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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指著她的手腕,那道印記正發著淡淡的光,"它們怕你身上的茶樹氣。"
劉曉霞突然抬腳往蟲子堆裡踩,"管它怕不怕,先踩死再說!"她邊踩邊罵,"叫你們害人,叫你們把張師兄變成樹!"踩完突然蹲在地上哭起來,"陳主任要是還在,肯定不會讓這些玩意兒囂張。"
我蹲下去拍她後背,突然發現她踩過的地方冒出些細小的綠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高。"彆踩了,"我拉住她的手,"這些蟲子被踩死了會變成肥料,催生新的植物。"
王隊長在旁邊急得轉圈,"那現在咋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們繁殖吧?張師兄說的鷹嘴崖倉庫咋辦?"
"去鷹嘴崖。"我站起身,看了眼病床上已經陷入昏迷的張師兄,"他既然特意提了,那裡肯定有重要的東西。"
劉曉霞抹了把眼淚站起來,"現在就去?可咱們連鷹嘴崖在哪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往窗外看,遠處的山巒在雲層裡若隱若現,左眼突然看到條綠色的線,從醫院一直延伸到西邊的ountains,"茶葉包在給我指路呢。"
去車站的路上,劉曉霞突然往我手裡塞了個東西,是顆用紅繩串著的茶籽,"早上在陳主任放野菊的地方撿的,看著像你上次扔的那顆。"
我把茶籽舉到太陽底下,裡麵的碧綠色能量在打轉,"這是茶樹王的種子,陳主任肯定是早就準備好了。"
公交車搖搖晃晃往山區開,路過一片玉米地時,地裡的玉米葉突然全往車窗這邊貼,像是在拍玻璃求救。劉曉霞扒著窗戶往外看,"那是不是有人?"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玉米地裡有個老頭正蹲在地上哭,旁邊的玉米杆歪歪扭扭倒了一片。"師傅麻煩停下車!"我拍著車門喊,司機罵罵咧咧踩了刹車。
"大爺您咋了?"劉曉霞遞過去瓶礦泉水,老頭接過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指著地裡的玉米說不出話。
"昨天夜裡突然就倒了,"老頭好不容易順過氣,"好好的莊稼,早上起來全成這樣了,根都被啃光了!"
我蹲下去扒開泥土,果然看到些細小的白色根須,正纏在玉米根上瘋狂扭動。"是那些蟲卵孵化的根須,"我抬頭看劉曉霞,"你手腕的印記有反應沒?"
她剛把手指伸進土裡,那些根須突然像觸電似的往回縮。老頭看得眼睛都直了,"姑娘你這是...有啥神通?"
"彆瞎說,"劉曉霞趕緊縮回手,"我就是...手上沾了點茶樹汁。"她突然拽我胳膊,"快走吧,再不去鷹嘴崖天就黑了。"
上車前,我把那顆茶籽埋在玉米地裡,剛蓋上土就見周圍的根須全在冒煙。老頭拉著我的手不放,"小夥子你到底是乾啥的?這玩意兒真能救莊稼?"
"您放心,"我指了指地裡,茶籽埋下去的地方正冒出淡淡的綠光,"過兩天就好了,記得多澆點水。"
公交車再次啟動時,老頭還站在路邊揮手。劉曉霞突然笑出聲,"你說咱們現在算不算半個superhero?"
"頂多算倆運氣好的,"我看著窗外倒退的樹影,它們都在往同一個方向彎腰,像是在給我們指路,"等處理完鷹嘴崖的事,我還得回去賣茶葉呢。"
"賣茶葉?"她挑眉,"就你那破茶館,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早該倒閉了。"
"那你咋天天去蹭茶喝?"我伸手彈她額頭,"上次還偷拿了我半斤龍井,彆以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