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聖誕夜燈火璀璨,維多利亞港兩岸的高樓都掛滿了彩燈。
江甯裹著米白色的羊絨圍巾,和嘉嘉進了半島酒店的宴會廳。
廳內暖氣很足,她脫下外套,露出裡麵酒紅色的絲絨連衣裙,襯得膚色越發白皙。
“江甯,這邊。”喬爾若的聲音穿過嘈雜的音樂傳過來。
她端著雞尾酒,妝容比平時更精致些,擠到江甯身邊,帶著點八卦的興奮,“哎,好久不見,聽說你過兩天就去新加坡了?準備比賽?”
“嗯,二月份的賽事。”江甯接過服務員遞來的果汁,點了點頭。
“真厲害,”喬爾若誇張地讚歎了一句,隨即湊近了些,“那你現在,還跟德國那個,嗯,那位先生有聯係嗎?”
聞言,江甯握著果汁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一下。
宴會廳裡五光十色的旋轉燈球晃過她的臉,映出一瞬間的空白。
她垂下眼睫,看著杯中晃動的橙色液體,搖了搖頭,聲音平靜:“沒有了。”
“我就說嘛。”喬爾若像是得到了某種印證,聲音又揚了起來,“那種男人看著就一副高高在上,誰也瞧不上的樣子,氣場太嚇人了,江甯你這性子,軟乎乎的,哪裡壓得住他,分了也好。”
說完拍了拍江甯的肩膀。
音樂聲變得有點刺耳,江甯不想談這個,一點也不想。
視線在人群裡掃了一圈,恰好看到嘉嘉在舞池邊朝她招手。
“嘉嘉叫我過去,好像有事,我先過去一下。”她有些倉促地對喬爾若笑了笑,端起果汁杯,飛快地擠進了喧鬨的人群裡。
深夜回到家,客廳的燈還亮著。
江珩剛脫下警服外套掛好,聽到開門聲轉過頭:“回來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嗎,彆落下東西。”
“嗯,差不多了。”江甯脫下圍巾和大衣掛好,趿拉著拖鞋往自己房間走。
房間裡,敞開的行李箱攤在地上,裡麵整整齊齊地碼放著衣物,樂譜和一些生活用品。
江甯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小小的紅色錦囊。
裡麵是她幾個月前特意跑去黃大仙祠求來的平安符,都說那裡最靈驗。
她小心翼翼地捏了捏那柔軟的錦囊,然後把它妥帖地塞進了行李箱內側的夾層裡,挨著她的護照本。
剛拉好行李箱拉鏈,江珩就出現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透明塑料卡套。
“給,”他把東西遞過來,“你之前的手機卡,到了那邊安頓好,記得給家裡報平安。”
江甯接過來,指尖觸到那薄薄的卡片,微微一頓。
然後走到床頭櫃,拿起那部安靜了快半年的手機,熟練地拆開後蓋,把卡塞了進去。
按下開機鍵,屏幕亮起,熟悉的啟動畫麵閃過。
短暫的等待後,手機開始瘋狂震動,提示音叮咚叮咚響個不停,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突兀。
江甯低頭看著屏幕。
通知欄瞬間被擠滿。
最上麵一條,清晰地顯示著:【未接來電:99+】。
她的指尖懸在屏幕上空,沒有立刻點開。
視線往下掃,那些未接來電的記錄,無一例外,都來自同一個陌生的,帶著長長國際區號的號碼。
時間戳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全部停留在半年前。
正是她被哥哥沒收了手機卡,和那個世界徹底斷了聯係的時候。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窗外隱約傳來遠處聖誕歌的歡快旋律。
江甯看著那刺眼的99+,三個月來那種難以置信的茫然,此刻竟像退潮的海水,隻留下一片空茫的寂靜。
她以為自己會哭,會難過。
可心隻是沉沉地墜了一下,像一顆石子投入深不見底的古井,連個像樣的回響都沒有。
原來時間真的能磨平最鋒利的棱角,把驚濤駭浪變成一片麻木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