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內的響動愈發強烈。
鐵鍬頓地的“當當”聲,憤怒的低吼聲,上百人腳步彙聚的沉重轟鳴……這股聲浪,如同海嘯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那間隔音效果並不算好的監工休息室。
房間內,幾個年輕的監工早已坐立不安。他們手握著短棍,臉色發白,額頭上全是冷汗,不時地透過門上的小觀察窗,驚恐地看著外麵那已經失控的場麵。
“頭兒……我們就……就這麼看著?”一個最年輕的監工,聲音顫抖地問道。他看著外麵那些塵民眼中燃燒的火焰,感覺自己的腿都在發軟。
“是啊,頭兒!這要是上麵怪罪下來……”另一個監工也附和道,“這些人……這些人這樣折騰,今天的產能……”
“產能?”
一直沉默地坐在椅子上、那個之前給4068和4079透露過消息的監工頭子,終於開口了。
他緩緩地抬起頭,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裡,沒有恐懼,反而是一種深深的、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切的疲憊。
“你還在擔心產能?”他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這種情況嗎?”
他站起身,走到門邊,透過觀察窗看了一眼外麵那已經聚攏成一體的、憤怒的人群。
“上麵怪罪下來,最多扣我們點貢獻點,或者把我們調離崗位。但你們現在出去,”
他回過頭,掃視著自己這些不成器的手下,“會被那些憤怒的塵民,活活撕碎的。”
“撕……撕碎?”年輕監工的臉瞬間沒了血色。
“不然呢?”
監工頭子冷哼一聲,“你們以為他們手裡拿的鐵鍬是乾什麼用的?你們這些年輕人不知道……舊世界古早時期,這種情況叫……叫什麼來著……”
他皺著眉頭,似乎在努力回憶一個遙遠的詞彙。
“……兵變?還是……暴亂?哎,歲數大了,記不清了。”
他擺了擺手,重新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閉上了眼睛,仿佛外麵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最後提醒你們一次。”
“誰想死,現在就出去後,順便把門帶上。”
房間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再也沒有人敢提出去兩個字。
那個監工頭子不再說話,隻是將手伸進口袋裡,輕輕地、反複地撫摸著一個堅硬而冰冷的物體,仿佛能給他帶來一絲心安。
這些貢獻點不好拿啊,4068,彆怪我。
地麵。
大地在微微顫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混雜著腐臭與狂躁的腥氣。
在這片絕望的土地上,一場盛大的遷徙正在上演。
數以萬計的噬極獸,如同被無形磁石吸引的鐵砂,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形成一股股黑色的、蠕動著的洪流。
它們猩紅的、不帶任何情感的眼睛,無一例外地,都死死地盯著那座懸浮在半空中的、巨大的鋼鐵堡壘——燈塔。
此刻的燈塔,正散發著前所未有的、強烈的生命源質波動。那股由憤怒、希望和決心交織而成的複雜情緒,對於噬極獸而言,就像是黑夜中唯一的、最璀璨的燈。
在一處陡峭、險峻的山崖上,幾道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正靜靜地潛伏著。
“老板,那大鍋蓋子上麵到底怎麼了?”一個年輕活潑的聲音壓抑著,帶著一絲不耐的撥動眼前的石子。
“現在跟個大燈泡一樣,方圓百裡但凡能喘氣的三姑六婆,可都被吸引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