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最正確的決定。
他緩緩抬起手臂,將自己溫熱的手掌,輕輕地覆蓋在了她顫抖的後背上。
他的掌心之下,是她突出的、脆弱的蝴蝶骨。
常黎用一種輕柔的力度,用指腹在那塊骨骼上輕輕摩挲著。
這個動作像是一個無聲的許可。
佩妮緊繃的身體驟然一鬆,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抽乾。她發出一聲滿足而疲憊的歎息,將臉在他頸窩裡蹭了蹭,像一隻終於確認了領地和歸屬的小獸,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幕簾之外,四尊冰冷的教士石像依舊用那永恒不變的、審視的目光,沉默地注視著。
幕簾之內,這張為了繁育而存在的冰冷床墊,第一次承載了與法則無關的、屬於兩個靈魂最原始的糾纏與相擁。
在此刻,這裡,也沒有被選中的繁育工具。
不知道過了多久。
可能是一兩個小時吧,不清楚,按讀者時間算的。
他隻感覺到,佩妮那緊緊纏繞著他的身體,從最開始的、帶著攻擊性的緊繃,到後來漸漸放鬆,最後,化作了一種全然的、毫無防備的柔軟。
她均勻而綿長的呼吸聲在他耳邊響起,像一首疲憊的搖籃曲。
她睡著了。
在這個本該是她噩夢源頭的地方,枕著他的胸膛,她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常黎沒有動,像一尊被藤蔓纏繞的石像。他側過頭,昏黃的光線下,隻能看到她汗濕的鬢角和安詳的側臉。
那張臉上,隻剩下一種純粹的疲倦。
他心中最堅硬的角落,仿佛被這毫無防備的睡顏,輕輕地、卻又無比深刻地撞了一下。
他緩緩抬起手,將她身上有些淩亂的作戰服下擺拉好,然後就這麼靜靜地躺著,成了她暫時停泊的港灣。
……
“唔……”
一聲輕微的、帶著鼻音的囈語打破了沉寂。
風暴已經過去。
佩妮的呼吸,從最開始急促的、帶著哭腔的喘息,漸漸變得平穩而綿長。
她赤裸的脊背緊緊貼著常黎同樣毫無遮蔽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心臟沉穩而有力的搏動。
最先喚醒她的,而是細微的涼意。
房間裡的空氣帶著消毒水特有的清冷,一絲絲地侵襲著她肩胛骨裸露在外的皮膚。她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向著身後唯一的、源源不斷的熱源,又靠近了一分。
常黎醒著,他一直都醒著。
他感覺到懷裡女孩的微動,沒有說話,隻是將被兩人體溫捂熱的薄被,向上拉了拉,蓋過了她微涼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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