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鏡南一向以冷靜沉著著稱,此刻也不由得發出一聲哼聲。
她那細長的眉毛,瞬間緊緊地蹙在了一起,白皙細膩的臉上。
下意識地抬起手,用手背捂住了口鼻,整個人都向後退了一小步。
常黎的感受,比她要強烈百倍。
經過強化後,這股汙濁的氣味在他鼻腔中被放大。
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但臉上卻隻是微微皺了下眉。
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等著這股積攢了多年的陳年佳釀稍微消散一些。
足足等了兩三分鐘,那股最嗆人的味道才稍稍淡去,鏡南這才放下手,臉色依舊有些難看。
“走吧。”常黎率先邁步,走進了這間被遺忘的囚籠。
鏡南深吸了一口廊道裡相對清新的空氣,也跟了進去。
眼前的景象,堪比垃圾填埋場。
然而,就在這一片狼藉的正中央,一個男人,正背對著他們,坐在一張斑駁的合金操作台前。
他仰著頭,正將一個酒瓶的瓶口,直接塞進嘴裡,咕咚咕咚地灌著。
“弗林博士。”
鏡南的聲音,清冷而銳利,像一把手術刀,劃破了這房間裡凝固的、令人作嘔的空氣。
男人喝酒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緩緩地放下酒瓶,用手背抹了抹嘴,然後慢悠悠地轉過身來。
那是一張飽經風霜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臉。
灰白色的頭發油膩膩地糾結在一起,深陷的眼窩裡,一雙微眯著的眼睛,閃爍著一種近乎癲狂、玩世不恭的光芒。
他看到鏡南,臉上立刻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弗林的態度就很奇怪,一副沒見過長大後鏡南的樣子,然後又說摩根器重馬克。)
(但又不知道查爾斯當了城主,一種消息閉塞又不閉塞的感覺,也可能是我漏掉了信息吧。)
“哦喲?這不是我們最親愛的航行指揮官大人嗎?”
弗林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生鏽的金屬在摩擦,但他說話的語調,卻充滿了戲劇化的熱情。
“是什麼風,把您吹到我這個發黴的垃圾堆裡來了?是想念你弗林叔叔了嗎?”
他揚了揚手中的酒瓶,醉眼惺忪地看向鏡南身旁的常黎。
“這位帥哥又是誰?嗯?”
拖長了的音調,目光在常黎和鏡南之間來回掃視,眼神中的揶揄不加絲毫掩飾。
“讓我猜猜……小鏡南,你該不會是背著你那個頑固的老爹,偷偷談戀愛了吧?
眼光不錯嘛,比燈塔上那些隻知道服從命令的木頭疙瘩強多了。”
“弗林博士!”
鏡南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那雙微微上挑的鳳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注意你的言辭!這位是常黎顧問,不可冒犯!”
“呦,大人物啊!”
弗林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誇張地向後仰了仰身子,靠在操作台上,晃了晃手裡的酒瓶。
“顧問?燈塔什麼時候有這麼重要的人物了?我怎麼不知道?
他能讓燈塔飛得更快?還是能讓地上的那些噬極獸們,學會唱搖籃曲?”
噬極獸:現在學還來得及嗎?
“燈塔上,已經沒有比常黎顧問更重要的人物了。”
鏡南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冰冷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弗林博士?”
此話一出。
弗林臉上的笑容,緩緩地收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