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端坐龍椅,靜靜聆聽二人爭辯。
待楊憲言畢,微微頷首,看向胡惟庸開口道:“楊憲所言,深合朕意。
遼東糧商售賣平價糧食,惠及百姓,此乃善舉。地方亂象,實因部分士紳豪族與官員貪腐勾結,非遼侯之過。
胡惟庸,你身為右丞,不思如何整肅吏治,卻在此無端彈劾,該當自省。”
胡惟庸聞得朱元璋此言,心中一凜,冷汗瞬間沁出額頭。
忙伏地叩首,誠惶誠恐道:“陛下明鑒,臣一時糊塗,未能洞察其中實情,妄加彈劾,實乃罪該萬死。臣已知錯,懇請陛下恕罪。”
下朝之後,胡惟庸麵色陰沉如墨,怒氣衝衝地回到府邸。
一進家門,便將手中笏板狠狠擲於地上,隨後順手抓起桌上的茶具,猛地摔向牆壁。
“嘩啦”一聲,茶具瞬間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他猶不解氣,又一腳踢翻了一旁的椅子,口中怒罵道:“楊憲匹夫,竟敢壞我好事!還有陛下,竟偏袒於他……”
緊接著,他又衝向書架,將上麵的書卷一股腦兒地掃落,書本紙張紛飛,一片狼藉。
屋內侍從皆驚恐萬分,遠遠躲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觸怒。
胡惟庸一陣宣泄過後,漸漸冷靜下來,眸中閃過一絲陰鷙。
稍作思忖,便喚來心腹,低聲吩咐道:“速遣得力之人,前往揚州,務必仔細搜羅楊憲當年任知府期間的把柄,不論大小,事無巨細,有一絲線索都不可放過,快去!”
心腹領命,不敢耽擱,匆匆安排人手奔赴揚州。
李善長尋至劉伯溫處,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陰陽怪氣道:“伯溫啊,你瞧瞧那楊憲,今日朝堂之上,可真是出儘了風頭。為那遼侯據理力爭,言辭鑿鑿,仿佛天下之事他皆洞若觀火,倒叫人刮目相看呐。”
劉伯溫抬眸,輕笑一聲道:“李公,楊憲所言,不過是據事而論罷了。
倒是胡右丞,此次貿然彈劾遼侯,卻未慮及其中利害,行事似欠思量。
朝堂之上,本應一心為公,可有些人呐,總想著借題發揮,謀取私利,這又怎能服眾?
想必李公也深有感觸吧。”
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善長一眼。
李善長聞得劉伯溫此言,臉色瞬間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慍怒。
他冷哼一聲,道:“劉基,你這話倒是有意思,莫不是在含沙射影?哼,各人心中有本賬,無需你在此多言。”
劉伯溫見狀,知話不投機,也無意再作糾纏,淡然拱手道:“李公既如此想,那便作罷,劉某告辭。”
言罷,轉身離去。
李善長望著劉伯溫遠去的背影,心中憤懣難平,拂袖而去,二人此次會麵,終以不歡而散告終。
未幾,有消息傳入宮中。
原來,有些地方之都指揮使,竟貪圖士紳豪族所予之厚利,罔顧百姓生計,悍然出兵鎮壓。
那百姓本因士紳豪族與官員之惡行積怨已久,如今竟遭官軍彈壓,一時之間,哀聲載道。
此等暴行,終是傳入朱元璋耳中,令其龍顏震怒。
朱元璋即刻傳常遇春入宮。
常遇春入殿便見朱元璋麵色陰沉,端坐在龍椅之上。
朱元璋見他來到,沉聲道:“遇春,如今有些地方之都指揮使,收士紳豪族好處,竟出兵鎮壓百姓,實乃膽大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