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會,眾官列班已定,忽有一員文官出列,跪在丹墀之下,高聲奏道:“啟稟陛下,臣有本參奏!周王朱橚,昨日在宮苑之中,竟對宮女有輕薄之舉,言行放浪,有失藩王體統,懇請陛下嚴查!”
朱元璋眉頭擰成個疙瘩,心裡頭暗自嘀咕:這老五,才安生幾日,又不知搗鼓些什麼混賬事來!
朱元璋沉下臉來,對著那出列的文官喝問道:“到底是何情由?細細說來!”
那出列官員叩首道:“陛下容稟!昨日午後,臣途經大本堂外,親眼瞧見周王朱橚攔住一名東宮宮女。那宮女欲往文華殿送文書,周王卻上前拉扯,言語輕佻,說些‘小娘子生得好模樣’‘陪某說說話’之類的混話,直把那宮女嚇得麵色慘白,跪地求饒方肯罷休!”
他頓了頓,提高聲調:“陛下,周王身為藩王,乃皇家體麵,卻行此調戲宮人之舉,實乃罔顧禮法!儒家有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王者必先正己身。周王此舉,既違綱常,又失體統,若不嚴懲,何以正朝綱、示天下?臣懇請陛下依律處置,以儆效尤!”
說罷,再次深深叩首,等候朱元璋發落。
朱元璋聽了,臉色沉得像塊鐵,猛地一拍龍椅扶手,厲聲道:“來人!速去把朱橚那廝給朕喚來!看他還有何話可說!”
不多時,朱橚被傳到奉天殿。他見朱元璋臉色鐵青,階下官員個個肅立,心知不妙,忙跪地請安:“兒臣參見父皇。”
朱元璋目光如炬,盯著他冷冷問道:“橚兒,方才有人參你在大本堂外調戲東宮宮女,可有此事?”
朱橚身子一顫,不敢抬頭,囁嚅片刻,終是硬著頭皮應道:“回父皇……確有此事。昨日午後,兒臣路過大本堂,見那宮女……一時糊塗,說了些不當言語,還請父皇降罪。”
朱元璋聞言,怒火更盛,猛地一拍案幾:“你可知錯?身為藩王,竟做出這等有辱皇家顏麵的事來!儒家綱常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朱橚連連磕頭:“兒臣知錯,兒臣罪該萬死!”
朱元璋見朱橚認罪,怒火更熾,猛地一拍龍案,厲聲道:“好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皇家體麵都被你丟儘了!來人!”
殿外侍衛聞聲而入,齊聲應道:“在!”
朱元璋指著朱橚,怒喝道:“將這逆子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讓他好好記著,什麼是綱常,什麼是體統!打醒了他這顆糊塗心!”
朱橚嚇得渾身發抖,連連磕頭求饒:“父皇饒命!兒臣再也不敢了!”可朱元璋哪裡肯聽,隻瞪著眼道:“拖下去!”
侍衛們上前架起朱橚,便往殿外拖。朱橚哭喊著掙紮,卻哪裡掙得動?
階下眾官見狀,皆垂首不敢言語,隻聽殿外很快傳來板子擊打皮肉的聲響,一聲聲,透著嚴厲。
朱橚吃了板子,心下恨極了朱允炆。那宮女既是朱允炆的侍女,想來這告狀之事,定是她所為。
朱橚被人抬回住處,趴在床上,不住地倒吸涼氣。
朱允炆聽聞朱橚挨了板子,心下暗道:這朱橚,倒是活該!
朱橚這廝,竟敢惦記韓月,挨這頓大板子,實在活該!
隻是那告狀的事,卻不是朱允炆做的。原是韓月告知了呂氏,呂氏便讓江南官員彈劾朱橚。
朱雄英聽說朱橚挨了板子,便去探望。
朱雄英進了屋,見朱橚趴在床上哼哼,嘴角便帶了笑意,開口道:“皇叔這模樣,倒像是被打怕了的貓兒,往日裡的威風去哪兒了?”
朱橚聽得聲音,扭頭瞪他:“你這小子,來看我笑話不成?”
朱雄英走近床邊,故意歎口氣:“皇叔也是,多大的人了,還惹出這等事來。聽說挨了二十大板,想來這屁股是開了花?莫不是真應了那句‘偷雞不成蝕把米’?”
朱橚氣不打一處來,卻動彈不得,隻能悶聲道:“休要胡言!我何時偷雞摸狗了?”
朱雄英笑出聲:“哦?那便是皇叔行事不密,被人抓住了把柄。也是,往後行事該收斂些,免得再吃這皮肉之苦。不然下次我來,怕是隻能看三叔躺著不動彈了。”
朱橚被他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偏又反駁不得,隻能恨恨道:“你這小崽子,等我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朱雄英哈哈一笑:“那我便等著皇叔好了。隻是眼下,三叔還是好生養著吧,莫要再動氣,免得傷口更疼。”
說罷,又打趣幾句,才笑著離去。
朱橚屁股上的傷好利索了,這日朱元璋傳下話來,讓他即刻收拾行裝,趕往遼東去。朱雄英聽說了,早早便在宮門外候著。
不多時,朱橚帶著幾個隨從,背著行囊出來,見了朱雄英,臉上仍帶些不自在,哼了一聲:“你又來做什麼?”
朱雄英笑道:“皇叔要去遼東,我來送送。那邊天寒地凍,皇叔可得多帶些棉衣,莫要凍著,不然再像前番那般躺倒,可沒人給你上藥了。”
朱橚瞪他一眼:“休提那事!我自有分寸。”嘴上雖硬,腳步卻慢了些。
朱雄英又道:“遼東不比京城,凡事當心些。若遇著難處,可讓人捎信回來。隻是皇叔也得記著,行事莫再莽撞,免得又惹禍事。”
朱橚聽他說得懇切,臉色緩了緩:“知道了。你在京裡也安分些,彆總想著打趣旁人。”說罷,翻身上馬。
朱雄英在下麵揚聲道:“皇叔一路保重,我在京裡等著你的消息!”
朱橚回頭擺了擺手,催馬前行,一行人漸漸遠去。
朱雄英望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轉身回宮。
朱橚從應天動身,一路到了蘇州港口。隻見岸邊停著萬民商會的商船,氣派不小。
他帶著隨從登了船,不多時,船便解了纜,扯起風帆,朝著遼東方向駛去。
過了幾日,商船到了金州港口,穩穩停靠。
朱橚帶著人下了船,抬眼一看,那港口竟是水泥築成的,樣式新奇,氣派得很。
他瞧著那堅硬平整的牆麵、規整的碼頭,隻覺得從未見過這等景象,心中又驚又奇,一時竟有些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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