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汴京的璀璨夜色中,素芳閣仿若一顆明珠,熠熠生輝。閣內,琉璃燈盞散發出柔和且迷離的光芒,將整個空間渲染得如夢似幻。
趙明誠端起那精致的越窯青瓷盞,盞中玉冰燒清澈透亮,在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暈。
他目光投向陳太初,臉上帶著溫和笑意,開口問道:“陳小友可還記得開德府的漁火?那時你我雖未相識,但聽聞你在清河畔的製糖趣事,如今想來,仍覺趣味盎然。”
陳太初微微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回憶的神色,說道:“趙兄怎會知曉?那確實是段難忘的經曆。秋雨連綿,我守著漁家土灶,滿心期許能將黑糖熬出彆樣天地。”
李清照就坐在一側,她身著羅裙,姿態優雅。微風輕輕拂過,她的羅袖隨之擺動,不經意間輕拂過案上的《金石錄》殘卷。那書頁恰似被無形的手牽引,緩緩翻到“食貨篇”,恰好停留在“飴糖”詞條處。
李清照輕抬螓首,美目流盼,淺笑道:“這《金石錄》中雖多記金石之事,但食貨一道,與民生緊密相連,製糖之術想必也有其淵源。”
與此同時,珠簾後傳來歌姬婉轉的歌聲,她啟唇唱起《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的悠揚調子瞬間在閣內流淌開來。這熟悉的旋律,仿佛是一把神奇的鑰匙,瞬間打開了陳太初記憶的閘門。
陳太初手中正捏著糖蓮子,聽到歌聲的刹那,他不禁微微一怔,指尖的糖蓮子竟悄然滾落。伴隨著琴弦的震顫,那絲絲縷縷的旋律仿佛化作無形的線,將他的思緒迅速拉回到政和元年的清河畔。
陳太初感慨道:“聽到這曲,仿佛又回到了那清河畔。當時我裹著濕透的直裰,守在漁家的簡陋土灶旁。灶火搖曳,映照著我專注的麵龐,鍋裡熬煮的黑糖正散發著焦糖的香氣。那場景,帶著歲月的質樸與艱辛,在這一刻,卻無比清晰地浮現在我眼前,仿佛昨日剛剛發生。”
趙明誠點頭,說道:“這般經曆,鑄就了今日你獨特的製糖之術,也為這繁華汴京,添了彆樣的甜蜜。”
李清照輕抿唇角,笑意盈盈:“想必這製糖背後,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趣事,倒讓我愈發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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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初不禁想起政和元年,秋雨連綿,細密的雨絲如銀線般紛紛揚揚灑落。
陳太初蹲在漁家那略顯破舊的土灶前,神情專注。
鐵鍋裡,三十斤黑糖塊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粗礪的糖粒中夾雜著葦稈渣,看上去就像汴河底的淤沙。
王大郎站在一旁,掄著船槳使勁攪動著糖漿,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滾落,砸進灶火裡,發出“滋啦”的聲響。他一邊攪一邊嘟囔著:“官人,就這黑湯湯的玩意兒,真能變成銀錠子?”
陳太初顧不上擦去臉上的煙灰,隻是抹了一把,臉上頓時又添了幾道黑印。他將曬乾的牡蠣殼小心地碾成粉,又混著清河的黃泥,精心塑成一個漏鬥形狀。
“大郎,看好了!”陳太初說著,將琥珀色的糖漿緩緩澆進泥鬥。糖漿順著稻草濾芯淅淅瀝瀝地落下,老王頭則捧著陶罐在下麵接著。神奇的是,原本渾濁的糖水,竟漸漸變得透亮如琉璃。
“這才是要緊處!”陳太初將濾液倒回鐵鍋,調成文火,慢慢熬煮。隨著溫度的升高,糖漿表麵翻起細密的銀砂,仿佛無數細碎的星辰在跳躍。
陳太初手持鐵勺,不時刮過鍋底,帶起如雪般的浪濤。漸漸地,結晶的白糖在晨光的照耀下,在鍋裡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雪山。
老王頭顫巍巍地拈起一粒白糖,含在口中,原本昏花的老眼驟然瞪圓,驚喜地喊道:“甜!比福州貢糖還清甜!”
竹篩在陳太初手中如波浪般搖動,最細的白霜簌簌落入青瓷壇,略粗些的黃糖則被裝入陶罐。陳太初舔著勺底殘留的糖,心中默默盤算:三十斤黑糖,能產出九斤雪霜、六斤金糖,餘下的糖渣還能再熬五鍋糖水。
陳太初又拿著白糖去到糖鋪,掌櫃的看到雪白的白砂糖,清甜可口,糖霜要甜的多,隨即以2貫錢一斤的價格全部收下。
王大郎的糖水鋪子開業那天,那叫一個熱火朝天!灶台上支著一口丈二的大鐵鍋,鍋裡咕嚕咕嚕地翻騰著暗紅色的仙草凍,香甜的味道直往人鼻子裡鑽。陳太初大筆一揮,在招牌上寫下“三文管飽”四個大字,嘿,你還彆說,這四個字就跟施了魔法似的,路過的廂軍們“呼啦”一下全圍過來了,差點把木柵欄都擠倒啦!
老秀才陳守拙站在一旁收錢,看著這熱鬨的場景,嘴裡卻連聲嘀咕:“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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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不知歸路。”歌姬的尾音婉轉悠揚,在空氣中久久回蕩。
李清照忽然將手中的糖蓮子投入酒盞,酒液泛起層層漣漪,她看著陳太初,讚歎道:“陳小友這製糖術,倒比金石考據還精妙。”陳太初低頭,看到自己袖口的糖漬,那形狀竟與漢瓦當的雲紋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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