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七月,美洲西海岸海的海麵,宛如一塊巨大而深邃的墨綠綢緞,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神秘的光澤。
一艘艘硬帆高掛的滄瀾舸,在強勁的南風推動下,如同離弦的鐵矢般,在這墨綠的海麵上奮力劈開一道道雪白的浪痕,整個船隊氣勢如虹,一往無前。
站在主船船頭的陳太初,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眼前那片驟變的水色。
原本湛藍如寶石般的海水,不知何時竟突兀地轉為了渾濁的黃色,恰似一條奔騰的泥河注入了大海。
在河海的交彙處,巨大的浮木隨著洶湧的浪濤上下翻騰,遠遠望去,就像一條條蟄伏的巨蟒在水中肆意遊動,透著說不出的詭異與危險。
“是雪山融洪!”王鐵柱那雄渾的吼聲,如同一聲炸雷,瞬間壓過了浪濤的喧囂。
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急與憂慮,大聲喊道:“水下暗礁密布,那可都是能輕易撕碎船龍骨的奪命殺手!”他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隻聽得“轟”的一聲巨響,他們所乘坐的座船猛地撞上了水下那陰森的黑影。
劇烈的震動讓整艘船都搖晃起來,船身的木板在巨大的衝擊力下發出痛苦的裂響。
李鐵牛反應極快,一個箭步撲到了舷邊。
他瞪大了眼睛,在那渾濁的浪濤中,隱隱約約看到半截紅杉浮了起來。
走近一看,那紅杉的斷口處斧痕清晰可見,斧痕裡還帶著鬆脂的清香,仿佛在訴說著不久前發生的故事。
“列鋒矢陣!”陳太初當機立斷,手中的長劍猛地指向河口,聲音沉穩而堅定。
船隊的船員們訓練有素,十二艘船迅速調整隊形,變作了一個鋒利的楔形,猶如一把利刃,隨時準備插入敵人的心臟。
然而,還沒等他們喘口氣,七艘獨木舟如鬼魅般破浪襲來。
舟上的戰士們臉上塗著赤白相間的泥紋,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他們手中的骨矛上,係著海象牙雕成的逆戟鯨圖騰,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
“克拉索普部!”黑羽迅速吹響骨笛示警,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與警惕,“這些家夥可是雨林中專門搶奪船隻的惡狼!”
敵酋站在最前麵的獨木舟上,他身材高大,滿臉的凶悍與張狂。
隻見他揮舞著手中的巨斧,直直地朝著主帆的纜繩劈去,那氣勢仿佛要將整艘船的生機斬斷。
他的腰間,佩戴著一塊黑曜石佩,上麵刻著猙獰的熊首圖案,散發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
王鐵柱見狀,怒目圓睜,大喝一聲,掄起沉重的鍛鐵砧,狠狠地砸了下去。
隻聽得“當”的一聲巨響,斧刃迸裂,火花四濺。
敵酋在巨大的衝擊力下,身體失去平衡,一頭栽進了海裡。
隨著他的落水,浪花間漂起半幅撕裂的汴錦。
那汴錦上的金線蟠龍紋在渾濁的水中時隱時現,散發著一種古老而神秘的氣息。
陳太初定睛一看,心中猛地一震,這汴錦竟與三年前童師閔下葬時裹屍的“升天衾”同源!
這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此時,戰鬥仍在繼續,滄瀾舸上的船員們與克拉索普部的戰士們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
刀光劍影,血花飛濺,海浪也似乎被這激烈的戰鬥所感染,變得更加洶湧澎湃。
棄舟登岸後,眾人踏入了這片神秘而又危險的雨林。
腐葉層層堆積,足有一尺多厚,仿佛給大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毛毯。
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是雨林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濃密的枝葉交錯縱橫,將天空遮得嚴嚴實實,天光難以穿透,使得整個雨林顯得格外陰森恐怖。
三十丈高的紅杉樹,如同青銅巨柱般矗立在雨林之中,粗壯的樹乾需要十人合抱才能圍攏過來。
樹皮上布滿了深深的裂痕,從那裂痕之中滲出了琥珀色的鬆脂,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王鐵柱輕撫著樹乾,眼中滿是驚喜,不禁感歎道:“這可真是天賜的船材啊!”然而,平靜並未持續太久。
一股惡臭突然隨風卷來,那味道刺鼻難聞,令人作嘔。
羅五胡抽動著鼻子,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驚恐地說道:“是屍腐氣!這味道……”他的聲音顫抖,帶著一絲恐懼。
說著,他猛然掀開了一叢藤蔓,在那厚厚的腐葉之下,赫然露出了幾塊宋軍製式的腰牌。
腰牌上,“水軍第七指揮”的字樣清晰可見,而在這字樣之下,刀痕深深嵌入,隻留下了“林”字的半邊。“
林聰的親兵。”陳太初蹲下身子,輕輕碾碎了腰牌下的玉琮碎屑。
仔細一看,這些玉琮碎屑竟與溫哥華星路石同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