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閉上眼,深吸一口帶著濃重血腥和硝土味的空氣。
再睜眼時,那翻湧的莽撞戰意已被一種更冰冷、更高效的鐵血意誌所取代。
鏘!
他收劍入鞘,聲音如同寒鐵交擊,瞬間傳遍三軍:
“全軍聽令!變陣!”
“步軍結車壘!”
“盾車抵前!”
“火器營——上!”
嗚——嗡——!
沉悶的號角取代了衝鋒的金鼓。
剛才還在奮力前突的宋軍鐵騎如潮水般後撤,動作迅疾整齊。
緊隨其後,早已準備好的步卒發出震天的號子,巨大的裹鐵盾車如同移動的鋼鐵城牆,層層疊疊,轟隆隆地推上前線!
每一架盾車之間並非全然閉合,而是留有狹長的空隙!
在這些空隙之後,一門門帶著陳太初軍器坊印記、擦拭得黝黑發亮的“飛山虎”輕型野戰炮,以及密密麻麻的燧發火銃手,正冷冽沉默地等待著指令!
西夏軍被剛才凶悍的對衝和驟然的變陣打得有些懵。
鉄鷂子重組衝擊,試圖趁宋軍變陣不穩再度衝垮車陣。
步卒也揮舞著彎刀巨盾,嚎叫著蜂擁而上,如同沙海怒濤。
“穩住——!炮位——!”
“裝藥!”
“瞄準馬群!”
“放!!”
嘭!嘭!嘭!嘭——!!!
沉悶而巨大的轟鳴驟然炸響!數十門“飛山虎”幾乎是同時噴吐出橘紅色的火舌!
密集的實心鐵球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狠狠砸向衝在最前的鉄鷂子隊列!
如同巨錘砸在鐵罐上!
沉悶的撞擊聲響徹天地!
即便是最厚重的冷鍛甲,在動能驚人的高速鐵球前也脆弱如紙!
無數鋼鐵罐頭騎士連人帶馬被砸得四分五裂!
衝鋒的鋼鐵陣型瞬間被砸出巨大的缺口,殘肢碎甲混合著臟器噴濺在衝鋒道路上,形成一片慘絕人寰的血肉泥沼!
未被直接命中的重騎也因前方同伴瞬間粉碎的慘狀和巨大的衝擊波而驚恐失控,陣列亂成一團!
“火銃手!輪替上前!節火三疊——!”
“放!”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尖銳綿密的哨音伴隨著沉悶的鉛子破空聲!
燧發槍陣噴射出三條綿密不休的死亡火鏈!
硝煙彌漫中,三段擊形成的彈雨如同無形的鐮刀,在那些試圖跟隨鐵騎衝擊車陣空隙的西夏步卒中無情地收割!
衝得越前的步卒,倒下得越快!僥幸衝到車前的,迎接他們的是從盾車間隙中刺出的、冰冷如毒蛇般的丈八步槊!
“放箭——!!”朱邵在城頭看得熱血沸騰,嘶聲力竭!震龍城上僅存的數百弓弩手,將最後一點箭矢如潑水般射向城外混亂的敵營!
前後不過兩炷香!
剛才還氣勢洶洶,準備破城搶掠的西夏大軍,徹底傻在了陣前!
鉄鷂子東倒西歪,殘屍狼藉。
步卒在火器地獄中如無頭蒼蠅般亂撞,死傷枕籍。
城頭上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嵬名察哥的帥纛所在高坡,一片死寂。
這位西夏名將看著那片如同被無形巨手瘋狂蹂躪的戰場,看著自己的王牌重騎在雷鳴火雨中化為殘肢碎片,他臉上的驕狂與貪婪瞬間褪儘,隻剩一片驚駭的慘白!
他猛地抽了胯下驚馬一鞭,聲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撤!快撤!撤回北坡!那是……那是地府來的鬼火嗎?!”
嶽家軍帥旗下,硝煙刺鼻。嶽飛默默看著眼前血肉橫飛、鬼哭狼嚎的煉獄景象,看著那些倉皇後退的“山賊野寇”,眼中冰寒一片。
“大人,西賊潰了!追不追?”楊再興按捺不住請戰,馬鞭指向混亂的夏兵。
嶽飛緩緩抬手,目光掠過那些倒斃在地、肢體不全的宋軍騎兵兄弟,一絲深刻的痛楚掠過眼底。
他看向遠處震武城頭那麵雖然破敗卻依舊倔強挺立的“朱”字殘旗,還有那些城頭揮舞著破槍斷刀、喜極而泣的枯槁身影。
“今日……夠了。”他聲音低沉,卻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令諸軍穩固車壘,清理陣前,救治傷兵!放火銃營遊哨巡弋!讓西賊好好看看……”
他猛地一鞭抽在空氣裡,發出爆裂般的脆響,“看這火神霹靂,何日再來送他們,歸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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