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聽這話十分受用,笑容滿麵。她年歲已高,唯一的念想就是家人安好、家中平安,彆再添麻煩便好。
“到底是周太太明白事理!我這把年紀,什麼都不求,隻要家裡和和美美,人人順遂安泰,我就知足了。”老夫人說著,目光落在周夫人身上,言語中頗含意味。
“這份體麵,全是老夫人治家有道。”周太太繼續誇讚。
周夫人卻微微撇嘴。心中盤算:若非當年為甄府操辦那些事情,長女哪能順利晉封皇妃?
“老夫人,既然有這般喜事,是否邀請親戚朋友一聚慶祝?”周夫人出聲提議。
老夫人略作沉吟,緩緩說道:“我覺得還是免了吧。今天來的人都知道了,過於招搖反惹是非。外麵的傳言我們也得提防些。”周夫人雖心有不願,也隻能答應。
“兒媳懂了。”
一邊聽著談話的幾個晚輩見長輩話告一段落,紛紛湊上前。
“祖母,三哥邀請我們幾個明天去侯府做客。”惜春興衝衝地跑上前說。
“都有哪些人?”老夫人興致濃厚地問。
“都收到了帖子,大姐姐,二姐夫家的妹妹,瀟湘館的妹妹,還有雲姑娘,寶玉哥,還有我,連嫂子也收到了。”惜春開心地答。
聽連寶玉也被邀去,老夫人心情不錯,露出笑意。
“那很好,你們過去走動也是一件好事,但一定要帶上足夠的隨侍。”老夫人語帶溫柔。
“不用擔心祖母,聽說是衛隊會來接我們。”惜春趕緊說明。
聽見雲姑娘也在受邀之列,周夫人一陣歡喜,不覺望向雲姑娘,眼中流露出幾許複雜的神色。
“行了,我年紀大今天著實疲倦了,你們小年輕有精神就去自己玩耍吧。”老夫人語氣和緩卻已無興致。她今日經曆了太多事情,心情跌宕,早就心力交瘁,一直靠著毅力撐到此時。
次日天明,榮府大門前來了整整百名披甲士兵,身著戰衣,神情冷峻,讓府中下人們都不敢靠近。
賈敏與幾位同伴走出時也看到了這一幕,雖然場麵氣派,但她們並未放在心上。
隻有薛雲裳表情略顯異樣。她出身商人之家,從小耳濡目染,對於身份地位的差距尤為敏感。這般貴氣逼人的場麵,在如今的大梁朝已難得一見。即便是位極人臣的官員,也不能私調士兵,否則會遭台諫官員參劾。可貴族不同,有爵位者可養親軍,譬如鎮北公徐大人的親衛便有數百人,平日行動無人過問。
望著排列整齊的親軍,她心底泛起一絲豔羨。這才是真正的顯貴氣象,遠非京城那些日漸式微的勳舊之家所能比擬。她們家中如今早已沒有實權封爵,隻靠著一個早已虛有其名的伯爵頭銜撐場麵。
薛雲裳正想著,一旁忽然走近一人,是徐姑娘,她笑著問道:“姐姐怎麼站在原地不動?在想什麼?”
“哦,沒什麼。”她反應過來,輕聲道,“我們走吧。”
幾人隨後依次登車,隨行的有一隊侍衛護衛,朝鎮國公府的方向而去。領隊的是周統領,剛從邊關調回京城,原本是公爺府中三大管事之一,其他兩位已調去分管軍務,現在他獨自接替此次任務。
兩家府邸並不遠,僅隔兩三條街,不久馬車就到了。女眷們由仆婦服侍著下了車,那邊早已等候的徐公子,則是一路騎馬過來,下馬後也徑直加入了妹妹們中間。
眾人抬頭望去,府前大門漆如丹霞,門前列兵佩劍而立,莊嚴肅然。正中牌匾金光閃爍,刻著“賜建,鎮北公府”六字,透出威儀與尊貴。
門口動靜早被注意到,府中立派人通報。不多時大門開啟,隻見主公已在門內等候,身邊站著幾名貼身隨從,臉上帶著笑。
“怎麼還站在這?快進來。”他語氣輕佻地笑道,“彆真被人當成看稀奇的。”
“二哥!”幾人齊聲嗔怪,年紀最輕的忍不住抱怨:“哪有這樣打趣人的!”
“好好好,是我說錯話。”他笑盈盈地將眾人迎入門中,引著他們穿過後堂,再過一條曲廊,步入正廳。隻見正堂之上掛一匾額,寫有三個楷書——“聽瀾軒”。
“三爺本是領軍之人,卻也有這等雅趣。”一人感歎。
“不過是隨口一說,哪談得上眼光。”他輕笑搖頭。
幾人依次看過了正堂,又走到了外頭掛著匾額的房間前。
“為何把書齋稱作‘小角落齋’?”有人疑惑。
賈軒笑道:“我自己也不太記得在哪兒,便順口這麼叫了。”
聽此言,眾人紛紛忍俊不禁,連一貫拘謹的女子也不禁偷笑。
“三爺果然幽默。”一位女子抿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