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小村旁,曲無憶靜立三月,不聲不響。
她的目光凝固在波光粼粼的湖麵,似在出神,又似在沉思。晨露浸透衣裙,又被內力蒸乾。如此循環,本該沾染濁氣,可她周身卻縈繞著晴空般的清冽氣息。
湖水輕漾,風雨突至。即便暴雨傾盆,她仍紋絲不動,唯有護體真氣流轉。風雨過後,烈日灼人,可她始終如一,靜默如石。
少女枯坐湖畔,青絲如墨,衣衫依舊潔淨。隻是眉間寒霜漸褪,眸中透出幾分天真稚氣。
村人見她數日不飲不食,起初有人試圖搭話,卻得不到回應。若有人貿然靠近,必被無形之力震退。久而久之,鄉民隻敢遠觀,竊竊私語。
“莫非是個癡兒?”
一月過去,見她仍不食不眠卻安然無恙,眾人又開始疑心——這白衣女子,恐怕並非凡人。
無人能一月不飲不食,縱使最耐饑渴的武林高手亦不能!
就在眾人驚疑之際,西方天際倏然迸發耀眼光芒!
西方天際驟然翻湧起妖異的猩紅,整片蒼穹仿佛被血色浸透,詭異紅霞如潮水般吞噬著雲層。曲無憶忽然捂住心口,指尖深深陷入衣襟——那種血脈相連的感應永遠消失了。心意雙環發出悲鳴,多情環武學竟在此刻突破至全新境界。可她隻是木然望著西邊,淚水在冰冷的臉頰上蜿蜒成河。
仙秦王朝·稷下學宮
繡著星圖的錦被裡探出半張小臉,新生大典的晨鐘正穿透雕花窗欞。小公主把絨布熊按在臉上哀歎,若是天策府的比武大會,她大可以窩在藏書閣研讀機關術——雖說總被癡迷武道的姨娘們拎去校場。可偏偏是學宮典禮,連最護短的長公主都不會縱容她逃課。
金符在案幾上跳動,催促的文字浮現在晨曦裡。小公主踢開綴滿流蘇的蠶絲被,赤腳踏在暖玉鋪就的地板上。梳妝時銅鏡映出她稚氣未脫的容顏,眼尾那顆淚痣卻已帶著攝人心魄的風華。學宮宗傅們對這孩子的偏愛並非全因尊貴血脈——當年高月公主破境如飲水的傳奇,眼看就要在這個貪睡的小姑娘身上重演。
案頭展開素白宣紙,筆墨硯台齊備,一方鬥大玉缽格外醒目。她正打算提筆練字,檢驗昨日功課。林鈴鈴捧著錦繡宮裝踏入屋內時,恰見雪衫少女支頤而坐,對著紙上歪斜的墨跡怔怔出神。
十二三歲的少女肌膚瑩潤似新雪初凝,剪水雙瞳澄澈如碧空,稷下學宮的素白製服逶迤及地,恍若流雲托月。這般姿容,倒真似廣寒宮偷跑下凡的小仙子。
"每回見你都像瞧見小仙娥。"林鈴鈴抿嘴輕笑,將華服擱在繡榻邊,順手捏了捏少女粉腮。
"說了多少次不許掐臉!"少女急急護住腮幫,"再掐真要變形了!"
林鈴鈴瞥見案上字跡,噗嗤笑出聲:"左右開弓的寫法本就艱難,可這字跡......活像螃蟹爬過似的。"
原來這小公主習練的乃是"左右互搏"奇術,需得雙手分心二用。當初基礎訓練要一手畫方一手畫圓,如今更要雙手同書《蘭亭序》,且須寫出截然不同的兩種風骨才算入門。偏生練了月餘,依舊筆走龍蛇不成章法。
"我定是資質駑鈍......"她頹然伏在案上,雲鬢散落如瀑。
"傻話。"林鈴鈴指尖輕點她眉心,"諸天萬界也尋不出幾個比你伶俐的。許是慧極必傷,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算什麼道理?"
"你與蓉丫頭都是這般。"林鈴鈴理了理少女衣襟,"機靈過了頭,反倒學不會平常功夫。"
提及長姐贏蓉,少女頓時氣鼓鼓的。明明年長許多,偏生愛裝稚嫩,上月還搶了她最愛的蜜餞金棗。
"迎新典儀後記得換這身衣裳。"林鈴鈴指著那套蹙金繡鳳的禮服。這般製式唯有祭天祀祖時才得穿戴。
"近日並無盛典呀?"
林鈴鈴眸中漾起溫柔漣漪:"今日不同......你父王要破關而出了。"
紫金山礦脈需加緊采掘,巧奪天工樓正廣募天下奇匠,專鑄那些無法量產的稀世神兵。此外還需眾人協力繪製符籙。
"若能得兵家匠人襄助......"
"休想。"門口轉出兩位管事,原是日月神教教主與五嶽盟主,如今皆脫了奴籍當上監工。"兵家瘋子們都在山野磨礪武道,三月內迎新諸事繁雜,哪得空閒傳授劍訣?"
重陽宮的老道士被一群求教劍法的道童團團圍住,雖擺手推脫,眼角卻帶著慈祥:"若真想習劍,不如去尋你們李誌常師兄,他那手劍術才叫精妙......"
"荀老先生,您這滿臉怒容是要往何處去啊?"
儒門掌門荀子正憋著滿腹怒氣,聞言立即反唇相譏:"丘處機,就你那三腳貓的劍法,還是莫要誤人子弟了!"
"哎呀,好大的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