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荷的做法根本無法複製,陰魂馬車太過凶險,若想借它擺脫生死簿,極可能一去不複返。
“即便如此,你為何還要鋌而走險?”
陳默神色複雜地勸道:
“與鬼物周旋太過危險,如今你既不受朝廷管製,又有實力在身,何不離開青山縣,天地廣闊,何處不能安身?”
龍歸大海,虎入深山!
她心思縝密且身手不凡,無論去往何處都能自在逍遙。
“我說過,我們身為青山縣驅邪司的一員,就該守護本縣百姓,誅邪滅祟,查辦詭案,保一方平安。”
“……”
陳默眉頭微皺。
當初林小荷重生時確實說過這番話,但他隻當她是大難不死的胡言亂語。
如今見她脫困後依然初心不改,陳默不由得心生疑慮:
“此話當真?”
他問出這句話時,顯得極為不解。
吳常生這一生並非沒遇過善人,例如早年收留他們的周平,以及隨後的周啟亮,在惡靈完全吞噬理智前,都可稱得上普通意義上的善人。
但像周福安這樣的人,他卻從未見識過。
動蕩歲月易生亂象,亂象帶來困苦,窮困之中難存高義。
一個七裡屯長大的村野丫頭,怎麼猛然間就要護佑百姓安樂了?
"自然是當真!"周福安不欲贅述,擺手示意他將謄錄好的文書歸整。
吳常生依言收好墨跡已乾的卷冊,仍按捺不住疑惑:
"大人,若您前往南嶺縣,張都統為難您該如何?他——他畢竟老辣——"
"他不足為慮。"
周福安輕輕搖頭,直言不諱道:
"其實我瞧見了冥車的名冊,下個索命對象正是他。"她唇角微揚,露出冰冷笑容:
"我若是張毅,與其刁難他人,不若先思量如何避開冥車。"
"......"
吳常生一時無言。
他未追問周福安如何窺見冥車名錄,也未詢問為何張都統會成為下一個目標,心底卻對這個曾經想依附的南嶺縣令司生出幾分惻隱——撞上周福安,確是命裡該有此難。
吳常生整理文書時,門外吳常存已領著個虎背熊腰的壯漢進來。
此人年近五旬,環眼闊口,絡腮胡似鋼針倒豎,形貌甚是駭人。
他隨吳常存踏入文書房,環視四周,隻見滿牆櫃架林立,正中橫著長案,周福安居於主座,手托茶盞,目光正落在對案的窗欞上。
立在她身側的吳常生已收好卷宗,二人尊卑分明。
可南嶺縣的傳令使卻佯裝不察,扯著喉嚨叫嚷:
"誰是青河縣的令司?速來拜見——"
侍立在後的吳常生聞言,登時怒發衝冠。
這廝仗著張都統的勢耀武揚威慣了,到了青河縣竟還敢這般猖狂。
他正欲嗬斥,忽念及周福安素來寬和,恐其嫌自己莽撞,下意識先瞥向她。
卻見周福安向吳常存略一頷首:
"押過來。"
論謀略,吳常存遠不及兄長,然膂力過人,早被周福安的本事折服,聞令當即搡了壯漢一把:
"走!"
那漢子被推得跌撞幾步,剛在案前站穩,扭頭便要發作。不料周福安驟然起身,攥住其襟口猛力一摜,將他死死按在長案上!
她驅使邪祟,身涼如冰,勁道更是駭人。
漢子遭此一擒,心下大駭,本能掙紮。
可那隻抵在胸膛的手掌卻似千鈞磐石,令他分毫動彈不得。
李青雲慢慢彎下腰,盯著他問:
"羅縣令派來的?"
她的聲音不急不緩,說話時手腕一翻,袖中潛伏的鬼爪滑落掌心。
這截鬼手曾因觸碰陰魂銅鈴而受損,陰氣減弱,但收拾一個囂張的差役綽綽有餘。
"住手——"
壯漢勉強喊道。
話音未落,就看見李青雲掌中握著段乾枯的物件。
還沒等他看清,李青雲已掄起鬼手朝他頭上重重砸了兩下。
"砰、砰"兩聲悶響。
壯漢頓時頭暈目眩。
疼痛倒是其次,最可怕的是隨之侵入骨髓的陰寒。
在緝鬼衙門當差多年,雖未親自處理過鬼案,但關於邪祟的傳說可沒少聽。
"你用什麼打......"壯漢突然意識到不對,那兩下敲擊竟激活了鬼爪的規律。
乾癟的鬼手逐漸蘇醒,皺縮的表皮開始舒展,原本蜷曲的爪子緩緩張開,五根指頭無聲延伸,猛地扣住壯漢的麵門。
"這、這是鬼爪!"
壯漢起初沒在意挨打之物,直到鬼爪完全複蘇,刺骨的寒意滲入肌膚,這才驚覺不妙。
恐懼頃刻吞噬全身,連驚叫都來不及,耳畔就傳來頭骨碎裂的脆響。
邪祟的力量豈是凡人能擋。
"哢嚓、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