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冰涼的手。她沒有說話,但她的眼神告訴他,無論發生什麼,她信他。
陳默緩緩轉過頭,他沒有去看任何人,目光直接落在了淩峰的身上。那眼神,平靜得可怕,卻又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直抵人心。
“淩峰,”他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辦公室裡,“你剛剛,在係統崩潰前零點三秒,從後台,拷走了一份數據,對嗎?”
淩峰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那份精心偽裝的震驚和憤怒,像一張被打濕的麵具,出現了短暫的、不自然的僵硬。
“默哥,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很快反應過來,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被冤枉的委屈和不可思議,“係統崩潰了,大家都在想辦法,你卻懷疑我?就因為我是新來的嗎?這是對我的人格侮辱!”
他的表演堪稱完美,甚至連胖子和小馬都露出了不忍和困惑的神色。他們也覺得,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將矛頭指向一個為團隊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太過殘忍。
陳默沒有理會他的叫囂,隻是走到自己的電腦前,調出了一個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底層的日誌界麵。那上麵,是密密麻麻、瀑布般滾動的十六進製代碼。
“我開發的每一個係統,都會有一個‘影子’。”陳默的聲音很冷,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它獨立於主係統之外,記錄著每一行代碼的調用,每一次數據的讀取,每一個端口的訪問。它就像這棟大樓的監控,而我,是唯一有權限查看錄像的保安。”
他伸出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一行被特殊標記出來的紅色代碼,在屏幕中央被無限放大。
“這是係統崩潰前,最後一次數據讀取指令。指令的來源,是你工位的IP地址。讀取的內容,是‘梨樹’係統最核心的動態識彆模型庫。拷貝的目的地,是一個經過了三重加密的外部雲盤。”陳默抬起頭,目光像兩把利劍,直刺淩峰,“需要我,把那個雲盤的地址,念出來嗎?”
淩峰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眼中的傲氣和銳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獵人逼入絕境的野獸般的驚恐。
他怎麼會知道?!那個“影子”係統,他用最頂級的掃描工具反複檢查過,根本不存在!這不可能!
“你很聰明,”陳默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植入的‘邏輯炸彈’,偽裝得很好。在高強度的壓力測試下引爆,造成係統雪崩式的崩潰,再趁亂盜走核心數據。這樣一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被係統崩潰所吸引,沒有人會注意到你那零點三秒的小動作。事後,我們隻會忙於修複BUG,追究責任,團隊內訌,而你,早已功成身退。”
陳默每說一句,淩峰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隻可惜,”陳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偷走的,依然隻是一個徒有其表的空殼。真正的‘梨樹’,它的根,一直在我這裡。”
真相大白。
“我操!”胖子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猛地衝向淩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原來是你!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老子信錯你了!”
小馬他們也圍了上來,憤怒的火焰在每個人眼中燃燒。他們想起了這段時間淩峰的熱情,想起了對他的信任,此刻都化作了被背叛的巨大屈辱。
眼看身份敗露,淩峰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猛地一掙,竟然掙脫了胖子的鉗製,轉身就朝門口衝去。
然而,辦公室的門,早已被得到陳默眼神示意的趙東死死堵住。
無路可逃。
淩峰靠在門上,劇烈地喘息著,那張英俊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絲毫偽裝,隻剩下狼狽和猙獰。
“是,是我乾的!”他破罐子破摔地吼道,“那又怎麼樣?成王敗寇!你們以為你們能贏得了宋先生嗎?天真!他動一動小指頭,就能把你們像螞蟻一樣碾死!”
“你以為你出賣了我們,他就會放過你?”陳默冷冷地看著他,眼神裡帶著一絲憐憫,“你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件用完即棄的工具而已。”
淩峰的身體猛地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但隨即被瘋狂所取代。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看到來電顯示,他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顧一切地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宋庭**靜而冰冷的聲音,仿佛早已料到了一切:“東西拿到了嗎?”
“我……”淩峰的聲音在發抖,“我失敗了,他有防備……”
“廢物。”電話那頭隻傳來兩個字,隨即,便是掛斷的忙音。
淩峰握著手機,徹底僵住了。那兩個字,像兩柄重錘,將他最後的希望,擊得粉碎。
趙東報了警。當警察帶走失魂落魄的淩峰時,辦公室裡再次恢複了死寂。背叛者被揪出,但失敗的苦果,卻依舊沉重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現在怎麼辦?”趙東看向陳默,神色凝重,“王主任那邊……我們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信任。”
陳默沒有說話,他走到林晚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汲取著她掌心的溫度。許久,他才抬起頭,環視著自己這支剛剛經曆了一場內亂、疲憊不堪的隊伍。
“都過來。”他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
所有人圍攏過來,看著他們的主心骨。
“我們失敗了嗎?”陳默問。
沒有人回答。
“是,我們失敗了。”陳默替他們回答,“我們搞砸了第一次聯調,辜負了國家的信任。這是事實,我們必須承認。”
“但是,”他話鋒一轉,眼中重新燃起了那團不滅的火焰,“一個沒有經曆過實戰檢驗的堡壘,永遠都隻是沙盤上的模型。今天,宋庭遠用最卑劣的方式,給我們提前進行了一場最高強度的壓力測試。他想從內部毀掉我們,卻讓我們提前發現了自己最致命的漏洞。”
“他以為我們完了,但我們,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