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轉。絕境中的火種,終於找到了識貨的守護者。溫特基金會的介入,不僅解決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機,更將SynergyCore帶入了一個更廣闊的、融合科技與人文的試驗場。
壓力暫時緩解,但陳嶼的“超頻”狀態似乎並未解除。他開始更加瘋狂地投入SynergyCore的迭代。溫特基金會提供的資源讓他如魚得水,但也帶來了更嚴苛的要求和更複雜的協作。他常常在實驗室待到深夜,環境同步器傳來的數據流顯示著持續的高強度工作狀態和單一的咖啡因氣味。
直到一個深夜,我結束自己的工作,習慣性地看向同步器的小屏幕。上麵的參數突然出現了一個極其微小、卻讓我瞬間警覺的異常:
`核心體溫:38.2°C(輕微升高`
`環境噪音:持續低頻鍵盤敲擊(6小時`
`氣味模塊:強製加載“極限專注”模式(濃度:MAX`
這不是他慣常的模式。“極限專注”模式的氣味濃烈到刺鼻,是他在攻克絕對難關時才會啟用的,且濃度從未調到過MAX。
我立刻起身,抓起外套衝向他的實驗室。門禁識彆通過,我推開門。
濃烈到幾乎令人窒息的咖啡焦糊味混合著刺鼻的鬆香撲麵而來,像一堵無形的牆。陳嶼伏在工作台上,肩膀微微顫抖,一隻手還壓在鍵盤上,另一隻手死死抵著太陽穴。旁邊的SynergyCore原型機屏幕亮著,上麵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分子結構模擬圖,正在瘋狂運算。
“陳嶼!”我快步上前。
他猛地抬起頭。燈光下,他的臉色潮紅得不正常,額角布滿細密的冷汗,鏡片後的雙眼布滿血絲,眼神渙散而狂亂,像一台過載到冒煙的處理器。
“邊界…氣味記憶的神經編碼邊界…”他語無倫次,聲音嘶啞乾裂,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雜亂無章的噪音,“溫特提供的腦波數據…關聯性…非線性…找不到映射的穩定接口…熵值太高…係統要崩……”
他陷入了純粹的技術死循環,身體和精神的雙重紅燈早已亮起,卻被他強行無視。SynergyCore是他重生的火種,也是他此刻燃燒自己的薪柴。
“陳嶼!停下!”我抓住他滾燙的手腕,強行將他從鍵盤上拉開。他的體溫高得嚇人。
“不能停!”他猛地掙紮,力氣大得驚人,眼中隻有屏幕上瘋狂滾動的數據,“就差一點…邊界…必須找到邊界…”
看著他這副近乎走火入魔的樣子,一股冰冷的恐懼和灼熱的憤怒同時攫住了我。他正在用他的生命去追逐那個技術的“邊界”。
我鬆開他的手腕,沒有試圖再去強行關閉電腦。我走到那個還在瘋狂釋放MAX濃度“極限專注”氣味的SynergyCore原型機前,伸出手,毫不猶豫地、狠狠地按下了它側麵的強製斷電按鈕!
“嘀——”一聲長鳴。屏幕瞬間黑屏。實驗室裡令人窒息的焦糊鬆香氣味驟然中斷。
死寂。
陳嶼的動作僵在原地,像被拔掉電源的機器人。他渙散的目光緩緩聚焦,茫然地看向黑掉的屏幕,又緩緩轉向我,仿佛不認識我。
我走到他麵前,沒有責備,沒有安慰。我拉起他滾燙的手,貼在我冰涼的臉頰上,然後,引導著他那隻帶著薄繭的、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的手,撫上我無名指上那枚嵌著幽藍芯片的指環。
冰冷的鈦合金和溫熱的皮膚形成強烈對比。指環內圈,那細密的金色電路紋路,清晰地烙印在他滾燙的指尖。
“陳嶼,”我的聲音在寂靜中清晰無比,帶著一種穿透混亂的絕對力量,“還記得這裡的‘哈希指紋’嗎?第一次咖啡的溫度…杯底密碼的序列…環境同步器的每一次心跳…還有…那個涅槃之夜的淚水。”
我的指尖用力,讓他的指腹更深地感受著戒指內圈那獨一無二的紋路。
“這才是你的邊界。”我望進他狂亂未消的眼睛深處,一字一句,如同最終指令,“我的存在,就是你的安全邊界。我的脈搏,就是你的係統負載閾值。我的溫度,就是你需要強製冷卻的指令信號!你追逐的技術邊界沒有儘頭,但你的生命邊界,由我守護。現在,核心指令:立即執行強製冷卻協議!目標:恢複基礎健康狀態!否則——”
我停頓了一下,讓那無聲的威脅在濃烈的、未散儘的焦糊味中彌漫。
“——我將行使最高權限,永久凍結‘SynergyCore’進程。你選擇。”
絕對的寂靜。隻有他粗重而滾燙的呼吸聲,和我冰涼手指下,他無名指上那幽藍芯片無聲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