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本不該上那輛公交車。
城市已經沉入夜色之中，街道上的霓虹燈在潮濕的空氣中模糊成一片光斑。我站在公交站台邊，裹緊了外套，等待著末班車的到來。這是一趟老舊的線路，平時人就不多，更何況是這種天氣。雨絲斜斜地打在站牌上，讓上麵的字跡看起來像是某種模糊的密碼。
車來了，沒有開燈，車身漆黑得像一團凝固的影子。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邁步走了上去。司機戴著一頂壓得很低的帽子，臉藏在陰影裡，看不清模樣。他沒說話，隻是衝我點了點頭，仿佛早已知道我會來。
車廂裡空蕩蕩的，隻有零星幾個乘客。他們全都坐在後排，沒人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的人偶。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世界開始緩緩後退，而我的心跳卻莫名加快了。
車子行駛了一段路，突然停了下來。沒有任何提示，也沒有到站的廣播。我抬頭看向司機，卻發現駕駛座上空無一人。冷汗瞬間從脊背冒了出來，我猛地回頭，發現那些原本坐在後排的乘客此刻全都消失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歡迎來到複蘇之路。”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輕柔卻帶著無法抗拒的力量。
我猛然轉頭，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坐在我旁邊，她的臉蒼白得近乎透明，眼神空洞，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你也是……被選中的人嗎？”她輕聲問道。
“什麼複蘇？你是誰？”我的聲音有些發抖。
女人沒有回答，而是指向窗外。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外麵的街道已經變了模樣，路燈昏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路邊的建築像是幾十年前的老房子，窗戶緊閉，窗簾後麵似乎有東西在窺視著我們。
“這是……另一個世界？”我喃喃道。
“不，”女人的聲音依舊平靜，“這是現實的一部分，隻是你們這些‘活人’看不見罷了。”
就在這時，公交車再次啟動，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車廂內開始出現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低聲哭泣，又像是風穿過空曠的走廊。我試圖站起來，卻發現身體像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動彈不得。
“彆怕，”女人伸出手，輕輕搭在我的手臂上，“這隻是開始。”
她的手冰冷刺骨，但我卻感覺不到疼痛，隻有一種深深的麻木感蔓延全身。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車廂的牆壁仿佛融化了一般，露出外麵荒涼的街道和無數雙漂浮的眼睛。
“他們都在看著我們。”女人低聲說道。
我終於明白，這輛公交車並不是普通的交通工具，而是一條通往“複蘇”的通道。所謂的複蘇，不是生命的重生，而是死亡之後靈魂的回響。那些消失的乘客，他們的靈魂並未真正離開，而是被困在這條路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死亡的過程。
“為什麼是我？”我忍不住問。
“因為你的心中還有未解的謎團。”女人的眼神變得深邃，“你在尋找答案，而這輛車會帶你找到它。”
我想起幾個月前發生的一件事——我的妹妹失蹤了。警方調查了很久，最終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而就在她失蹤的那天晚上，她曾給我發過一條信息：“哥，我好像看到了一輛奇怪的公交車，它停在了不該存在的地方。”
現在我才意識到，那輛公交車一直存在，隻是普通人看不到而已。而妹妹，也許已經踏上了這條路。
“我要去找她。”我咬緊牙關，聲音堅定。
女人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如果你真的想找到她，那就必須經曆一次完整的複蘇過程。”
話音剛落，車廂內的光線驟然變暗，四周的聲音也逐漸消失。我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意識開始模糊……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裡是一座廢棄的車站，周圍彌漫著濃霧，遠處隱約可見一輛熟悉的公交車靜靜地停在那裡。
我知道，真正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我邁步向前，走向那輛公交車，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前方是什麼，我都必須找到妹妹，帶她回家。
因為這一次，我不再害怕。
我朝著那輛公交車緩緩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上。濃霧在我身邊翻滾湧動，好似有生命一般，試圖將我吞噬。廢棄車站的地麵坑窪不平，偶爾會踩到一塊鬆動的石頭，發出清脆的聲響，在這寂靜得近乎死寂的環境裡，格外突兀，仿佛是某種警示。
終於走到公交車前，車門半掩著，發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聲音，像是在痛苦地呻吟。車內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混合著潮濕的氣息，讓我幾欲作嘔。我強忍著不適，抬腿邁進車內。
車廂內的景象比我上次看到的更加詭異。原本的座椅扭曲變形，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揉捏過，有些甚至斷裂成幾截。車窗玻璃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像是蜘蛛網一般，透過這些裂紋，外麵的濃霧似乎都在往車內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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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尖銳的叫聲在車廂內回蕩，聲音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根本無法辨彆方向。緊接著，一個黑影從車尾快速向我撲來。我下意識地蹲下身子，黑影擦著我的頭頂飛過，帶起一陣陰冷的風。
等黑影消失後，我小心翼翼地朝著車尾走去。在車尾的角落裡，我發現了一個發光的物體。走近一看，竟然是一枚精致的徽章，上麵刻著奇怪的符號，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符號，像是某種古老的文字，又像是一種神秘的標記。
就在我仔細端詳徽章的時候，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那隻手冰冷刺骨，如同千年寒冰，我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僵在原地，不敢回頭。
“你不應該來這裡的。”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這裡充滿了危險，你會死的。”
“我要找我的妹妹，她在哪裡？”我鼓起勇氣，轉頭看向身後。
說話的是一個麵容憔悴的男人，他的臉上滿是皺紋，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懼。他穿著一件破舊不堪的衣服，身上還有幾處血跡。
“這裡是複蘇之地，所有的靈魂都被困在這裡，不斷地重複著痛苦的死亡過程。你的妹妹……也許早就已經迷失了。”男人說道。
“不，我不相信！我一定要找到她。”我握緊手中的徽章，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