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還記得那天晚上,警局的燈光在淩晨三點依然亮著。窗外的風呼嘯而過,仿佛某種無形的東西在耳邊低語。我們已經連續調查了整整七天,那些失蹤者的家屬一個個哭得撕心裂肺,可警方始終找不到任何實質性的線索。
直到那晚,我才意識到,這一切根本不是普通的犯罪,而是某種超越常理、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我們開始翻閱古籍,從縣誌到野史,從民間傳說再到宗教典籍。起初隻是為了尋找靈感,但隨著資料越查越多,一個驚人的事實逐漸浮出水麵——這輛神秘的12路公交車,並非第一次出現。
在一個塵封多年的地方誌中,我發現了一則詭異的記載:
“每逢月黑風高之夜,有一輛通往‘彼岸’的公交車出現,接送那些‘未完成心願’之人。若被選中,將永遠迷失於輪回之中。”
彼岸……這個詞像一根針,刺進我的腦海。我反複咀嚼著這句話,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後來,我們請來了一位研究民俗的老教授,他聽完我們的描述後臉色驟變,說:“這不是都市傳說,而是古代‘引魂車’的現代變體。據說,它會在特定的時間和地點出現,專門接引那些執念未消、無法安息的靈魂前往陰間。”
換句話說,這輛公交車並不是普通的交通工具,而是陰陽兩界之間的使者。
那些“失蹤”的人,其實並沒有死,隻是被困在了一個介於生死之間的維度裡,無法回歸現世。他們或許還活著,但早已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個發現讓我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與恐懼之中。
我開始回想自己看到的一切——那個穿黑衣的女人,她總是出現在終點站,眼神空洞卻又帶著某種執著。她不是在等車,而是在尋找“同行者”。她要找的是那些心懷遺憾、不願放手的人。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為什麼我能看見那輛車?為什麼隻有我能看到?
我回想起五年前的那個雨夜。那天,我因為公司臨時會議沒能趕回去,結果錯過了女兒的最後一麵。她在車禍中去世時才十歲,而我卻連她的遺體都沒能看上一眼。從那以後,我就一直活在自責和痛苦中,仿佛時間在我心裡停住了。
也許,這就是我能看見那輛公交車的原因。
我開始懷疑,我自己是否也是“未完成心願”之人。我是不是也被那輛車盯上了?
於是,我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我要親自登上那輛公交車,去“彼岸”尋找女兒的蹤跡。哪怕那裡是地獄,我也要去看看。
那一晚,天空沒有月亮,烏雲壓得極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腐朽氣息。我獨自來到終點站,站在那盞昏黃的路燈下等待。
風一陣陣地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我盯著遠處漆黑的道路,心跳如擂鼓。
終於,一輛熟悉的12路公交車緩緩駛來,車身鏽跡斑斑,車燈幽暗,像是從墳墓深處爬出來的怪物。
車門緩緩打開,一股冷氣撲麵而來。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上去。
車廂內寂靜無聲,幾個模糊的身影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我掃視一圈,目光最終落在最後一排——那裡坐著一個小女孩,背對著我。
我的心猛地一震。
那是誰?是我的女兒嗎?
我一步步走向她,腳步沉重而緩慢。每走一步,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扭曲,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拉入了另一個維度。
就在我即將靠近的時候,車門“砰”地一聲關上了。車子再次啟動,駛向無儘的黑暗。
我不知道這一趟旅程會把我帶到哪裡,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回來。但我清楚一件事——如果不去麵對自己的執念,我這輩子都無法真正“活”下去。
而在現實世界中,我的身體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醒來。
有人說,人死了之後會去往另一個世界。也有人說,死亡隻是另一種形式的開始。
可我知道,真正的終點,從來都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那份遲遲不肯放下的牽掛。
而我,終於踏上了歸途。
我站在車廂中部,雙手微微顫抖。那小女孩的背影如此熟悉,仿佛是五年前那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紮著馬尾辮的小天使。
車子顛簸前行,窗外是一片漆黑的虛無,偶爾閃過模糊的人影,像是被風吹散的殘魂。車內的空氣冰冷刺骨,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帶著死亡的氣息。
我緩緩走向最後一排座位,腳步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那些坐在兩側的身影依舊一動不動,像是被時間凍結了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