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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曜感覺濕冷的地麵變得柔軟,溫暖,天鵝絨帷幔濾過的陽光在眼皮上浮動時,吳曜花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這是晨光。
加厚的羊毛毯裹著身體,壁爐餘燼在右側牆角泛著暗紅,空氣裡有鬆脂與蜂蠟的淡香。
他試圖轉動眼球,看到四柱床的橡木雕花頂篷,纏繞的葡萄藤紋路間,鬆鼠與雲雀保持著三百年前的歡躍姿態。
吳曜遲鈍地感知到喉嚨的濕潤,有人在他昏睡時用蜜水浸潤過他乾裂的嘴唇。
他慢慢蜷起手指,粗麻紗布下的掌心觸到棉枕套的涼滑,這種陌生的柔軟讓他肩胛骨輕微抽搐。
石砌窗台上放著白陶碗,半凝固的肉湯表麵浮著金色油星,這是昨天晚上睡覺前的簡單餐食。
當他的目光終於聚焦到彩繪玻璃窗時,鳶尾花圖案的投影正落在對麵石牆的掛毯上——褪色的狩獵圖裡,獨角獸的金角刺穿了惡狼咽喉。
不知為何,吳曜感覺喉嚨一緊。
在監獄裡麵那寒冷的感覺還沒消退,吳曜看著這華麗的房間呆愣愣的出神。
叩叩叩
吳曜發散的視線再次聚焦,床帷掃過吳曜的臉龐,吳曜緩緩坐了起來。
“請進。”
橡木門扉上那黃銅製門把手緩緩轉動,陳佳怡端著食物走了進來。
陳佳怡靜靜地將食物放在吳曜床上之後,開口詢問道,“我偉大的神使,請您吃完這份早餐,偉大的蒙德裡克正在等您。”
吳曜看著陳佳怡這副模樣,緩緩點了點頭,陳佳怡則是畢恭畢敬的退下了。
吳曜低頭看向食物,骨瓷盤裡堆著牛油果溏心蛋沙拉,玻璃罐中的希臘酸奶浸著新鮮樹莓,同時配有三文魚恰巴塔。
對於目前的生活,吳曜思緒萬千,昨天說創生教派是剝削果然沒錯,這教派裡麵的人全都不是自由的。
烏托邦嗎?
這是一個多麼理想化的世界,過多的完美反而容易催生出不完美,但是這些不完美似乎又被創生教派的特性所彌補。
個體意誌和個體精神被高度統一,人性被極大的壓製,資源分配和權利的集中在創生教派似乎又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創生教派在犧牲底層教徒,這樣的代價維持了這個完美的世界。
這是可以的嗎,這樣做的話人類還是人類嗎,他們究竟是自由的意誌,還是僵化的傀儡呢。
吳曜歎了一口氣,不過自己並不在被剝削的一方,這種殘忍的烏托邦將吳曜供養的很好,但是現在的生活究竟要何去何從呢。
吳曜放空了思想,既然目前的生活還算是舒適的,那麼為什麼要去打破呢,難道陰暗潮濕的監獄才是自己心安理得的場所嗎。
吳曜搖了搖頭,拿起了餐叉,精美的餐叉拿在手裡沉甸甸的,一絲絲涼爽從餐叉傳遞到吳曜的手中。
這讓吳曜動了食欲,自己似乎也好久沒有吃過一次正經的飯菜了。
……
吳曜剛剛用餐完畢,陳佳怡便像卡好了時間一般,再次敲響了房門。
得到吳曜的示意後陳佳怡再次走了進來,將準備好的衣物放在了吳曜的房間,同時收走了餐具。
等到陳佳怡退出房間後,吳曜起身換好了衣服。
吳曜將煙灰色亞麻襯衫袖口卷至肘部,抓絨內襯的外套隨意搭在藤編椅背上。
做舊長褲的膝蓋處帶著耐磨褶皺,褲腳收進高幫登山靴裡,鞋帶鬆垮地垂在鵝卵石紋路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