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麵對麵立在車前,李局掃視了一下許澤的著裝。
許澤著藏藍暗紋中山裝,銅扣鋥亮如浸過墨的鵝卵石,李援朝則穿深灰羊毛西裝,領帶夾是枚不顯眼的鈦鋼麥穗造型,內襯口袋露出半角藍布。
兩人都穿黑色係帶皮鞋,鞋跟處貼著消音膠墊,走起路來隻有極輕的“沙沙”聲。
李援朝提著素麵牛皮公文包,包側袋裡塞著兩束乾花,一束麥稈菊,一束尤加利,用報紙裹著,花莖上係著黑色緞帶。
許澤一隻手拿著鳥籠,另一隻手拿著一個竹籃,竹籃裡,景德鎮青白瓷盒裝著川貝杏仁酥,綴兩星銀箔,粗陶罐裝滇紅冷泡茶與鰣魚糜火腿蓉,恒溫袋裹著1982年古越龍山花雕。
牛皮紙袋盛檀香黃裱紙,後備廂報紙裹著白百合與雪柳,樟木匣藏微縮紙紮文房,端硯、狼毫、宣紙,鎮紙複刻逝者青田石藏品。
李局對這些準備十分滿意。
兩人走上轎車,許澤坐在駕駛位,緩緩啟動汽車,汽車駛向了九姓世家所在宅邸。
轎車輪胎碾過胡同槐葉,細碎劈啪聲裡,朱漆大門上銜環椒圖獸首緩緩轉動。
辰砂弦立在石階前,陽光將他白襯衫的棉麻紋理映得通透,袖口隨意翻折的褶皺裡還夾著半片紫藤花瓣。
“久候了。”李援朝踏出車門時,不忘帶上花束。
“李局很準時。”辰砂弦的臉上看不出悲傷,隻是很平靜地回答道。
隨後李局獻上了花,許澤也是把準備好的竹籃塞給了辰砂弦。
辰砂弦看著手中的禮物一臉疑惑。
“你爸媽的事情,我很疑惑,這是一點心意,請節哀。”李局麵露遺憾惋惜之色。
辰砂弦張了張嘴,沒想到李局居然這麼重視,“李局……用心了!”
辰砂弦十分感動,隨後引著兩人進入宅邸。
兩扇楠木門樞發出沉厚的呻吟,門洞內鬆鶴延年照壁攔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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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雕的仙鶴羽尖凝著晨露,鬆針縫隙透出後園竹影,整塊漢白玉基座底部生出茸茸青苔。
辰砂弦引客繞壁而行,皂靴踏過十字拚花地磚,磚縫裡幾株狼尾蕨正探出銀白絨毛。
垂花門額枋的透雕纏枝蓮紋篩下光斑,許澤低頭避讓時,瞥見門檻內側磨損的凹痕,深達寸許的溝槽裡嵌著經年的香灰。
穿過門洞刹那,太湖石堆疊的假山撞入眼簾,石峰裂隙瀉出人造飛瀑的碎響,水沫濺濕三米外金絲竹的籜鞘。
園林小徑以青石板與卵石鑲拚,石縫間綴著米粒大的藍花丹。
行至九曲橋時,李援朝駐足望了望池中錦鯉,尾鰭豔紅的昭和三色正撕扯浮萍,水波晃碎了倒映的歇山頂簷角。
紫藤花架西側傳來畫眉鳴囀,竹節狀喂食器懸在烏籠前,食碟裡金粟與蘇子混作金紫碎星。
正廳階前蹲踞石鼓磴,門楣懸掛楠木匾額“耕讀傳家”,漆麵龜裂處露出底層的金箔。
辰砂弦推開隔扇門,酸枝木八仙桌的包漿映出窗外芭蕉輪廓,多寶閣最顯眼處供著鬥彩雞缸杯。
“陋室見笑。”辰砂弦說道。
“謙虛了,世家真是鐘靈毓秀。”李局誇讚道。
“兩位請坐,我去找一下父親。”辰砂弦說完便離開了。
李局和許澤麵麵相覷,世家果然是有好手段,居然還能把過世之人叫到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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