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矛珩蒼老的聲音如同承載著整個世界的重量,繼續著那令人窒息的創世神話。
吳曜僵坐在椅子上,身體因前一段關於朗基努斯之槍的駭人真相而微微顫抖,空洞的眼神裡翻湧著驚濤駭浪。
當衛矛珩說出“弑神之路”時,廳堂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餘下吳曜粗重壓抑的喘息。
衛矛珩的目光掃過吳曜慘白的臉,繼續用那穿透時光的語調說道。
“手持弑神之槍,身負【掠奪】之能,最初的使徒勢不可擋。七大神明,在那柄由她自身肋骨所化,承載著母神憎恨與掠奪法則的長槍麵前,逐一隕落。”
衛矛珩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平靜,“神明的力量被無情掠奪,祂們賴以存在的,根植於億萬生靈靈魂深處的七大信仰體係,被徹底斬斷湮滅。”
“創生教派,成為了唯一的光,唯一的真理。整個世界,迅速淪陷在【創生母神】的意誌之下。”
衛矛珩的敘述描繪著一幅絕望的圖景,“祂的力量,因吞噬七神而膨脹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祂認為,枷鎖已碎,是時候為人類徹底打開通往‘自由’與‘進化’的坦途了。”
“然而……”衛矛珩的語氣陡然一轉,如同黑夜中亮起一道微弱的希望之光,“就在祂即將完成這偉業的刹那,異變陡生。”
“那被斬斷,被掠奪的七大信仰之力,並未徹底消散於虛無。它們如同無主的遊魂,在世界的哀鳴中彙聚掙紮。
最終,它們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存在所吸引,所吸納——那是開天辟地,身化萬物的【初始神明】殘存於世間的一絲不屈的意誌靈光。”
衛矛珩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敬畏,“殘存的盤古之靈,融合了七大神明最後的力量與不甘,於絕望的灰燼中,誕生了新神。”
“新神誕生的瞬間,祂‘看’到的不是母神許諾的光明未來,而是神戰之後滿目瘡痍生靈塗炭的悲慘世界。
信仰崩塌帶來的混亂,母神意誌強行同化引發的扭曲與痛苦,讓新神倍感痛心。”
衛矛珩的目光變得深邃,“祂找到了那最初的使徒,那位手持弑神槍,身負累累血債的‘功臣’。”
“新神沒有訴諸武力,祂隻是將真相,那被母神意誌過濾扭曲後灌輸給她的‘真理’之外,更加完整更加殘酷的‘現實’,直接展現在她的靈魂麵前。
讓她看清了母神所謂‘解放’帶來的,究竟是秩序還是毀滅,是進化還是畸變,是自由還是另一種形態的更加徹底的奴役。”
“看清了……”
吳曜乾裂的嘴唇無聲地蠕動,重複著周啟山臨終的要求。
吳曜空洞的眼中,那翻湧的驚濤駭浪似乎凝固了,一種感同身受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席卷了他。
那種信仰被徹底顛覆,發現自己雙手沾滿鮮血卻是在為魔鬼鋪路的極致絕望。
衛矛珩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曆史的回響。
“那位最初的使徒,她看清了。巨大的羞憤、被利用的狂怒、以及親手毀滅一切的悔恨,瞬間衝垮了她,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矛尖……反轉了。”
吳曜的身體猛地一抽,仿佛那柄由自己肋骨所化的長槍,此刻正刺穿他自己的心臟,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低吼。
“矛尖直指——【創生母神】。”衛矛珩的聲音如同驚雷。
廳內一片死寂。孫明輝臉色煞白,辰砂弦靜立的身影似乎也繃緊了一瞬。
“然而,【創生母神】的統治尚未最終穩固,祂還需要‘鑰匙’,就是那開啟【門】之後獲得的【混沌】權柄,依舊牢牢掌握在最初的使徒手中。”衛矛珩的語氣變得冰冷而殘酷,“祂豈容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