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被粘稠的血漿拖慢了流速。祭壇邊緣的絞殺圈如同不斷收緊的絞索。
吳曜的身影在蒙德裡克不顧生死的空間糾纏下，如同陷入無形的泥沼，每一次聖槍的揮動都帶著撕裂空間的偉力，卻總被蒙德裡克以空間瞬移的極限操作險險避開。
她他）猩紅的眼眸中，那屬於原初意誌的冰冷與瘋狂之下，開始滲入一絲屬於“吳曜”本體的恍惚與掙紮，附身的時間，所剩無幾了。
辰砂弦更是如同在噩夢的泥潭中掙紮。馮德萊的思維覆寫如同無形的毒霧，不斷扭曲著他的五感。
辰砂弦“看”到蒙德裡克從左側襲來，全力格擋，卻打在空處，被右側真實襲來的空間碎片劃開腰腹。
“聽”到身後小鳥遊火星的嬌笑，回身防禦，卻迎頭撞上瑟斯利操控的如同鋼鐵箭矢般的鳥群。
血液不斷從辰砂弦新增的傷口中湧出，染紅了他清冷的衣袍，他的動作越來越沉重，八麵體長槍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純黑的眼眸中布滿血絲和巨大的疲憊，全靠一股不屈的意誌在支撐。
而孫明輝和他的士兵，則陷入了最後的血戰，他們被數倍於己的狂熱教徒徹底淹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倒下，用身體為孫明輝爭取著最後的空間。
“孫局！接著！”
“守住孫局！”
“狗日的！老子跟你們拚了”
轟——自爆手雷巨響。
悲壯的怒吼和爆炸聲是最後的戰歌，孫明輝渾身浴血，防彈衣早已破碎，左臂無力地垂著，隻有右手還緊緊握著那柄子彈所剩無幾的手槍。
孫明輝背靠著一塊冰冷的岩石，身邊最後兩名士兵死死擋在他身前，用血肉之軀抵擋著刺刀和子彈。
孫明輝知道，唯一的希望就在自己身上，找到馮德萊，打斷那該死的思維覆寫。
孫明輝猛地閉上了眼睛，無視了刺向麵門的刀鋒，無視了耳邊震耳欲聾的廝殺，甚至無視了戰友用身體為他擋下致命一擊時發出的悶哼。
六感通識，運轉燃燒……
眉心那點早已枯竭的星辰感應，被他以生命為燃料，強行點燃，額頭瞬間布滿豆大的冷汗，身體因為巨大的精神負荷而劇烈顫抖。
孫明輝如同行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泥沼中，拚命去捕捉那一絲比蛛絲還要細微、還要飄忽的精神漣漪，那是馮德萊扭曲思維時留下的痕跡。
混亂，太混亂了。
戰場上的殺意、痛苦、狂熱、絕望…交織成一片狂暴的精神風暴，哪些是真實的感知？哪些是馮德萊布下的致命幻象？
孫明輝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角溢出血沫。腦海中，一個年輕而堅定的聲音炸響，如同驚雷，那是周剛的聲音：
“你要信！”
信？信什麼？
就在孫明輝心神劇震，幾乎要被混亂淹沒的瞬間——
砰！砰！砰！
數聲沉悶的槍響在極近的距離響起，擋在他身前的最後兩名士兵身體猛地一震，胸口炸開血花，無力地倒下，露出了後麵數名創生教徒猙獰狂熱的麵孔，黑洞洞的槍口，如同死神的眼睛，對準了閉目凝神毫無防備的孫明輝。
死亡的氣息，冰冷刺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孫明輝的腦海中，另一個稚嫩而遙遠的聲音，如同穿透了時空的迷霧，輕柔地響起。
“爸爸…你說，人死了之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嗎？”
那是他女兒的聲音……是孫明輝心中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也是支撐他走到今天的精神支柱。
“開槍！”教徒的厲喝如同喪鐘。
孫明輝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